1980年4月,彭加木制定了一个罗布泊的考察计划。
他在规划中指出: 罗布泊是我国干旱地区著名的湖泊。它的历史地理引起了中外科学工作者的极大兴趣。
近百年来,曾有许多中外科学工作者对这一地区进行过零星的考察,但从来没有过完整的系统的考察,是我国自然资源考察中的空白地区。
对于这个地区的考察,有利于弄清罗布泊洼地的自然环境的影响,以及对矿产资源钾、镁、重水、稀有金属的含量和综合利用提供科学依据,为四化服务。 这是彭加木向党提出的一个科学建议。
流入罗布泊的4条河流,彭加木曾考察过另外3条,唯有对疏勒河故道一无所知。
那3条河流有钾盐的贮存,疏勒河故道情况又如何呢?还要弄清罗布泊四周的盐矿情况。
据考察,在距今5000万年以前,新疆、青海、中亚的黑海一带,都是连成一片的海洋。
后来,在喜马拉雅造山运动的影响下,地壳上升,形成若干咸水湖。随着地球运动,气候炎热,湖水蒸发,补给又少,年代一久,湖中咸水便凝结积成盐。
新疆盐湖分布很广,据对二百六十个盐湖的估算,盐的贮藏量不下三十亿吨,真是宝库!
罗布泊是这些盐湖的最大者,是新疆“盐湖之王”,古时碧水万顷,今已干涸,湖底无处无盐。古海留下这么多重要财富,亟待我们去开发呀。
彭加木雄心勃勃、壮志在胸。 彭加木的罗布泊考察计划引起了人们的注意。盐矿是“化工之母”,如今人们利用石盐芒硝制造聚氯乙烯、烧碱、纯碱、盐酸、硫酸等多种化工产品。
彭加木也有一点恼火,外国人早就对罗布泊觊觎垂涎,我们自己有些人却漠然置之。他真想立即把罗布泊的“宝盆”打开,让那些不懂世事、坐井观天、只能坐在沙发上画圈圈的人们开开眼界、大吃一惊。
不弄清祖国的资源,有朝一日把一个混沌世界交给后代,怎有脸面去见先人呢?50年代,我们重视过自然资源考察,后来松了。
彭加木想把这个事业重新振兴起来。彭加木到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各有关的研究所征集人才,愿意参加的不少,最后组成了一个罗布泊考察队。
内中包括6个科研人员,3个司机,1个管理后勤、行政工作的干部。装备极其简单:2辆小车,一部大卡车,只有4个汽油桶能装汽油,有一顶帐篷。
我们科学考察条件很差,但是,不能等待啊! 通向罗布泊的道路是极其险峻和残酷的。
历史上有不少学者都曾试图打通罗布洼地的道路,进行科学探险,结果都以败退告终。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只达到罗布泊附近的沙漠地带。
罗布泊的魅力让这些外国人垂涎欲滴,然而,他们谁也没有办法染指浩渺的罗布泊圣水。
彭加木坐在打头的吉普车上,司机握着方向盘,按着彭加木的手势拐弯、减速、加档。这既不像农村,也不像城市,有各种标志提醒司机注意车速、回车、转弯。
这里是一片戈壁滩,凡是有蜥蜴、兔子奔跑的地方,凡是看来不陷车的地方,就是道路。 彭加木不时地看看袖珍罗盘,修正前进的方向。
罗盘只能指明大致的方向,而车辆所能通行的道路,时而东,时而西,时而南,时而北,在沙包、沙梁、沙岗、沙沟中盘旋,是很难固定一个目标的。这就要走走、看看,修正方向。
整个考察队只有一份20万分之一的地图,放在彭加木的左手座椅下。他不时地打开地图,根据地图上的方位和等高线,选定前进的道路。
地图是我国60年代翻印、由苏联40年代测绘的,有些陈旧,不足以反映近半个世纪罗布洼地地形、地貌的变迁,实际情况和地图标明的相差甚远。
而且,据说,那些外国人测绘的地图,有意制造一些混乱,使现在使用起来更加面目不清。走一段路,彭加木就把新的发现地标明在地图上,并对地图进行修正。
彭加木坐的车成了前导车,后边跟着另外一辆小车和大卡车。驻扎在罗布泊地区的人民解放军对考察队的考察工作给予大力支持。部队派出了三名报务员,配属考察队,充当考察队的耳目和神经。
两人留在了七二〇营地,一个跟着考察队出征。部队提出给他们配备一些物资、器材,彭加木一一谢绝。 彭加木不想给子弟兵增加麻烦。他提出:“只要我们一帆风顺,我们一定尽量减少部队的麻烦。”
6月16日晚,彭加木亲自起草了一封电报,拍给了七二〇营地:“我们今天20点到达库木库都克地区西大约十公里的地方。我们缺油和水,请紧急支援油和水各五百公斤,在十八日运送到这里。请转告乌鲁木齐科学分院。我们捕获一峰野骆驼。”
6月17日早上9点半,彭加木又起草一电报发到驻军部队:“我们无法前进,请飞机到来支援,标志一杆红旗,地点:东经90°51′,北纬47°17′。”
副队长醒来走出帐篷,看见彭加木,先打招呼,然后说起今天准备早早出去找水的事。 副队长看着彭加木旁边的灶火,还星星闪闪,看看锅,里面还有滚热的肉汤,煮好的驼肉盛在盆里散发着浓香,副队长看出来,彭加木又是一夜没睡。
彭加木依然是惯常的衣着:褪色的灰色军帽,米黄色高腰翻毛皮鞋,藏青色锦纶裤子,浅蓝色工作服。
副队长看彭加木已经像是收拾停当,准备出发的样子。知道他找水心切,对事认真,赶紧去催促汽车司机起床。然后又加了几把大火烧开水。一会儿,烧好了一锅水(是把蒸馍用的蒸汤水重新加热的,舍不得倒掉蒸汤水啊)。
他把彭加木的水壶、司机的水壶和自己的水壶拿来,先装了两壶,到装自己水壶时已经没有水了,算了,走的时候装点冷水也可以过。
彭加木站起身来,迎着朝阳活动一下身骨,疲劳似乎消失殆尽。他整整行装,催司机发动汽车,准备出发。他今天要去找神圣的、关系着考察队命运的生命之水。
9点15分,考察队再次发出了求援电报。到了10点半,没有回电…… 到了11点,仍然没有回电…… 9点钟时,有人看见彭加木还在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沉思默想。
9点30分时,有人看见彭加木坐在五座汽车里,不动声色。11点半,考察队收到回电,通告他们18日送水,命他们原地勿动,等待。
这一下,有的队员欣喜若狂,副队长拿着电文走出帐篷,找彭加木,要把七二〇的意见告诉他。
他转转看,帐篷四周没有人,他以为彭加木去哪里小解了,回到帐篷等待着。 12点钟汽车司机老王走出帐篷,走到自己的车上拿东西。他一直开这辆五座车。
彭加木乘他开的车,已经走了2000多公里,他对彭加木也是熟悉的。
老王打开车门,在驾驶座位上拿自己的衣服。他突然发现右边彭加木常坐的位子上有一张展开的地图。那是一张他们一路用的,图已经皱折、破损。
谁在这里看地图呢?彭加木吗?他惊觉地再翻翻地图,地图下又压着一张半截红格信纸,上有用铅笔写的字: 我往东去找水井。彭,17/6,10:30 。
显然是刚刚写下的,“7”还是“6”改成的。老王又看看座位旁边的东西,那个黑色提包不在了,能装两公斤的水壶不见了。彭加木常用的东西,一把手电筒还在,再有这张地图。
这地图指引彭加木率领考察队纵横驰骋,现在却不带上。他凭什么辨别方向,订正方位呢?彭加木怎么这样疏忽呢?
老王有点紧张,赶紧把纸条拿给副队长和其他队员看。考察队员们烧开水、弄饭,准备动身接应彭加木…… 他们向东北方向走了8公里,没有发现彭加木…… 晚上,考察队第一次开会没有彭加木。
在没有彭加木参加的情况下,考察队又向七二〇求救。他们以为彭加木会半夜回来,同他们重聚,所以没有把情况报告七二〇。
他们21点半同七二〇联系时,彭加木已走出10个小时。10个小时,即使爬,也能爬出10公里,彭加木离同志们远了。 考察队把篝火点着,把汽车灯打开,一个小时发一次信号弹,召唤彭加木。
可是,彭加木未归。 22点10分,考察队的求援电报转到了部队领导机关。部队首长要求弄清楚考察队所在方位,迅速组织力量准备接济油和水。
17日上午,罗布泊地区附近驻军把考察队的要求,报告给乌鲁木齐部队领导机关,决定派空军援救。
11点30分,罗布泊地区部队领导机关发电通告考察队: “飞机18日到库木库都克送水,你们不要动,原地待命。”
17日21点30分,考察队发来了电报:“你们没有运送来汽油,这里缺油五百公斤,飞机几时来?” 周处长命回电:“零点再告。”
考察队又电:“推迟18日凌晨两点联系,有重要情况报告。” 这封电报没头没脑,令人捉摸不定,前几次电报一直要水,要油,而且往来电报频繁,都没有提出其他重要事情。
现在这里要零点通话,考察队却要到2点再联系,看似焦急,却又从容,说是从容,却又有难言之隐。
考察队报文被翻译出来:“彭副院长17日10点30分外出未回……” 时间过去了16个小时!已经是第二天了!飞机可以飞越成千上万公里,汽车可以穿越几百公里的陆地,徒步也可以走出几十公里……
考察队员们当天向东北方向寻找了8公里,不见彭加木。第二天,考察队员们从东北再折向西北寻找,没有影踪。 彭加木走后16个小时,杳无踪迹。
考察队向部队报告了彭加木的讯息…… 此后,不管是考察队还是部队都进行了反复搜寻,始终没能找到彭加木的踪迹,甚至是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彭加木就此离奇失踪了,至今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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