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写什么呢？万事开头难，先写点简单的。介绍一下自己以及创建这个公众号的初衷，分(tu)享(cao)一下过去十多年的工作趣(fan)事(nao)和感悟。
本文内容浅显，不涉及专业知识，但是篇幅较长，共分为以下三个部分：
一、草席的自我介(jiu)绍(shu)
二、创建公众号的初衷
三、谁偷走了工程师的情怀？
（注：本文长达2.2万字+，请合理安排阅读时间，坐车的小伙伴们请注意听站名。队友说：“现在人都那么忙，谁有时间和耐心一口气读完你这两万字呢？把文章拆分成几个部分吧，分成几天发。”我想，还是不拆了，如果你真的感兴趣想读下去，那么一口气读不完就分成几口气读呗！不想拆分的原因：首先，这是一篇逻辑顺畅的发自内心的记录和感悟，思路一气呵成，拆分之后会让读者中断连贯的逻辑；其次，我把这个开篇文章看作一个仪式，是对过去工作经历和感悟进行总结的仪式，也是本公众号正式开启的仪式，仪式自然应该是唯一且完整的。）
草席的自我介(jiu)绍(shu)
我叫草席，本科毕业于清华大学土木水利学院，研究生毕业于北京交通大学岩土工程专业，是一名地下结构专业工程师，国家注册岩土工程师。曾在某大型综合甲级设计院工作10年+，从事市政工程地下结构设计工作，目前已从设计院离职。
回首过往，这些年来在设计院工作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还记得曾经设计山岭隧道，每天半夜12点后下班，早上6点起床，持续一个月出图；还记得曾经做某地下车库，疯狂大干100天，以满足当年国庆节的周年献礼；忘不了曾经在海外出差，借助当地咖啡豆的力量，连续三天两夜完全没合眼，按时完成了某车站的施工报审图；忘不了那许许多多已经习以为常的每一个下班的深夜和早起的清晨，甚至带着洗漱用品在单位通宵的日子；忘不了某个周日晚上10点多接到电话，说领导要求周一之前必须出图，我问到：“这不是还有两个小时就周一了吗？明天早上去不行吗？”领导回答：“院长说了，天亮之前都算今天！”于是就去单位改图出图终于在周一的凌晨三点多把图纸送到工地，忘不了现场监理睡眼朦胧地开门那一瞬间的震惊的眼神 ……
当年还没有手机支付，错过地铁末班车并且身上没有足够钱的时候，真的要住办公室啦。后来有了打车软件和手机支付，就很少在单位通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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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从设计院离职，一些朋友关心问到：“是因为太累了吧？”对于外行朋友的关心，也只能微笑点头默认；其实可能只有设计一线的伙伴们才能真正明白，大多数设计人员的逃离，怎会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累”字可概括呢？累并不可怕，让人真正需要思考的是“累的原因”和“累的结果”。详见3：谁偷走了工程师的情怀？
然而，随着设计工作年头的增加，我对市政工程设计这个行业逐渐有了一些与最初不同的认识和感受。从曾经的满怀热情到后来的身心疲惫；从原来完成一项设计之后的成就感爆棚到后来感觉索然无味；从原来能够每天白天奔赴好几个会场晚上还能加班画图至深夜，到后来的听见电话铃声就想摔手机；从原来高效地专注于结构设计技术本身，到后来的每天麻木地被无数个无效的琐事推着往前走却依然停滞不前……慢慢地发现这份工作再也不能给自己带来曾经的价值感、满足感和自豪感，甚至每天难以保持平静的心情去应对，后来严重到不仅仅对工作没有热爱，就连对于吃喝玩乐逛街会友这些娱乐生活也觉得了然无趣……曾一度反思并自我怀疑，到底是这个行业出现问题了，还是自己的身心状态出现问题了？然后意识到应该停下来，回头看看，找到从前那份可贵的情怀，重新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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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与朋友聊天，朋友说她搬家了，现在上下班不坐地铁了，每天坐公交车，于是我脱口而出：“公交车好啊，晚上不怎么堵车，还能看看北京的夜景！”朋友一脸懵x，想了一会儿说：“坐公交车也看不到夜景啊，因为天还没黑呢呀……”哈哈，对于当时上班都时而能看到夜景的我，瞬间感觉受到了暴击不过从前，还真的是很喜欢这个工作的。
后来我才明白，我们经常会错把辛苦当成伟大，进而自我感动，但是有时候辛苦和伟大真的是两个维度的事情，只有把辛苦转化成对社会实实在在的贡献，才是伟大的。深夜凌晨清扫马路的清洁工是伟大的，坚守在三尺讲台的教师是伟大的，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是伟大的，疫情来袭只用7天时间建造了火神山医院的设计师和建设者们是伟大的……，但是对于我们工程设计师的数年如一日的常态性加班，真的可能仅仅是辛苦而已。
于是就在今年年初，向原来就职的设计院提出离职，仔细思考了下目前最想做什么。工作之后最让我敬佩和羡慕的有两个职业：医生和老师。因为在我的认知里，这两个职业的工作内容是最纯碎的，受人尊敬并且有崇高价值感的。医生这行业这辈子是干不了了，但是当老师或许还有机会，为啥呢？
首先，我特别喜欢并享受给别人讲知识的感觉。小时候喜欢给同学讲题，长大了喜欢给别人讲专业知识和人生感悟，并且听过的人都反馈还不错，讲的很明白，又不枯燥。
其次，自己比较擅长学习和考试（此处凡尔赛请注意）。小时候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没怎么费劲就考上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学校；几年前只用了20天探亲假的时间学习就通过了注册岩土工程师专业考试，并且考场上做出的每道案例题全对，准确率100%；上半年离职换工作的间隙一边带娃一边复习高中物理，10天看完6本教材然后参加高中物理教师资格考试，笔试面试一次性全科通过。
另外，在过去10年+的设计工作经历中，无数次面对业主、专家、政府部门等做项目汇报，在公众场合讲解专业知识的语言逻辑、抗压能力和应变能力都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缘于以上的优势和自信，有幸就职于某教育机构，从事勘察设计注册工程师考试培训讲师的工作。正如我所想象，当老师与设计工作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纯碎。工作内容的纯碎：学习、备课、做讲义、上课……如此循环，没有任何无用的程序，没有一点浪费的精力，工作时间每一分钟的努力，都可以在课堂效果中得以体现，于是惊喜的发现，我就这样用换了一个工(hang)作(ye)的方式，重新找到了久违的热爱工作的情怀！每天上下班单程路途一个半小时的地铁时间，竟然不觉得累；夜里带娃睡觉，每天早上5点多醒来，想到今天要备课什么内容，便迫不及待地想起床上班；有时晚上有课，9点下课后给学员答疑到9点半，依然觉得好多想讲的内容还没有说……这种感觉就是好像时光穿梭回了自己十年前初入设计院的时候，天未亮就起床，天已黑还未归，每天享受在自己的工作过程和成果中，不看时间，不问收入，觉得自己能做这份工作，已经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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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很多时候都是，当你的心态好了，事儿就顺了。然后又回想了一下前十年做设计的过程，究竟是怎样一步一步从热爱走向厌烦的（详见第3部分：谁偷走了工程师的情怀），然后坚定了一个想法：我并不是不热爱设计工作了，只是因为很多自己无法操控的其他因素，导致的精神消耗，磨灭了心中原有的光，所以决定用自己喜欢的方式继续去热爱。另外，当讲师的体会虽然挺美好，但是我始终认为，一个真正的老师的工作内容和目标绝不是仅仅为了让学生通过某项考试。提高分数有很多技巧，但是对学科专业知识的真正理解并学而致用，才是一个老师真正应该传授和分享的内容。
于是就决定创建一个公众号，在这里实现自己想要实现的一点点梦想……
创建公众号的初衷
本篇开篇题目叫做“一个伪工程师的独白”，为什么说是“伪工程师”呢？惭愧而坦白地讲，虽然自己在设计院做地下结构设计10年多，但是真的并没有掌握结构专业的很多基本知识，不只是自己，身边很多同事们也经常有同样的感慨：“哎，干了这么多年还是啥也不会！”尊重我们的外行朋友们会说我们“谦虚”，但是让人寒心的反而是有些业内的其他单位人士，包括设计院非一线技术人员，认为这是我们不善学习、水平不够导致的现象。
在市政领域设计院内，“工作多年依然啥也不会”的现象确实普遍存在，但是原因真的不在设计人员。
首先，市政工程不同于民建工程，民建结构理论纯碎且成熟，设计人员更容易通过“学习”来提升水平；市政工程设计则需要考虑更多结构之外的因素，必须要通过多年的“经验”来提升能力。民建领域结构设计的理论基础和计算工作都很成熟，设计和研究对象也比较“纯碎”，更专注于力学等理论学科本身，民建结构领域可以有很多专家和大师，设计出来的成果也更容易令人赞叹；但市政工程不同，市政工程种类繁杂，看起来不起眼、听起来很简单，比如路桥交通各类地下管道城市河道雨污水治理等各种公用的基础设施建设工程，都属于市政工程，与民建的最大不同是，很多小市政工程由于其“不起眼”的特点，所以需要给其他相关工程或流程“让路”，就像绿皮火车一路走走停停一样。因此市政工程的设计需要考虑诸多外部因素，每个项目的外部因素都不同，需要因地制宜，所以更考验工程师经验的广度。比如对于民建结构，地上三层和地上四层建筑的设计方法没什么不同，但是对于市政结构，一个地下三层和地下四层车库的设计方案可是完全不一样，多了一层你要考虑支护结构怎么加强、挖到地下水怎么办、多碰到的管线怎么保护、地面的沉降怎么控制、工程造价会不会大幅增加等，与要设计的结构自身看似完全“无关”的因素，所以经常会出现在同一个专家会上，不同专家对同一方案给出的评价完全不同的现象。最终决定设计方案的往往不是设计人员理论计算的结果，而是专家和权威的“经验”。因此，我们经常有一种“我还啥也不会”的感觉。
然后，正是由于市政工程设计的上述特点，使得一线设计人员多年来疲于奔波于各种不同类型的项目，诸如基坑隧道岩土边坡混凝土砌体钢结构什么都得会，并且每个项目又要做很多看似“没有技术含量”的沟通工作，花了大量时间精力，又很难得到理解。比如业主会觉得就让你设计一个基坑怎么这么费劲，却不知这个基坑旁边有个小小的管线，我们和管线单位的对接沟通远比画一套基坑的图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长期处于这种看似“无意义”的工作中，便真的没有时间和动力去钻研和提升真正的干货的技术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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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星戴月走过的路，最终将会繁花遍地
自己十年多看到了身边很多刚入职孩子们的勤奋刻苦严谨求实，也见证了他们在多年高强度工作负荷之后的精疲力竭与不求甚解（详细原因第3部分：谁偷走了工程师的情怀）。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作为一名工程师，掌握最基本的专业知识，夯实基本功，确实是我们最应该做的首要事情。
原来在设计院，经常是一个项目遇到某个问题，来不及研究明白就仓促地出图了，本想出图之后再好好琢磨一下，好几个新的项目又压过来，很难有时间刨根问底。所以对于一些自认为应该了如指掌但自己却始终不懂的问题，不必觉得丢人。如今离开设计院，生活节奏慢了下来，便有了时间仔细探究。这便是创建此公众号的初衷之一，我会发布一些有关地下结构专业基本知识的文章，与同行伙伴们分享交流一些实际工作中遇到的技术问题，如果你也遇到一些疑惑并且自己没有时间研究透彻，可以关注本公众号并留言，我们来共同研究并分享给大家。
虽说通过考试绝对不应该是一个工程师的职业目标，成绩高低也不能代表工程师的能力大小，很多情况是：行业内非设计单位的伙伴们因为工作没那么忙，努力复习做题便能通过考试，设计院每天与技术打交道的伙伴们，却完全没有时间学习，反而很难通过考试。考试不能绝对衡量我们的技术水平，但是在这个行业里，通过考试还是可以在职业道路上多一点选择，多一点收入。想到自己曾有那么一点“辉煌的考绩”，并且也对学习和做题也感兴趣，这便是创建此公众号的初衷之二，我会总结一些重要考点以及解题技巧，以短文章的形式发布出来，供需要的伙伴们利用碎片时间学习参考。
先讲两个有意思的小故事，不，是真事。
一、2017年换房，遇到的买家是一位护士小姐姐，双方交易过程中不免用各种话术来砍价。护士姐姐好几次对我说：“妹妹，你看姐姐每天这么辛苦，每个月才挣这点钱，你就小手画画图，钞票就大大的赚，看在你比姐姐挣钱容易的份儿上，再给降降价吧！”每次听到这话，我都有种怒火中生的感觉，what？就画画图？挣钱容易？钞票大大赚？
二、2012年相亲，当时正赶上我在做北京7.21暴雨冲垮地铁13号线边坡的治理设计，两人相亲第一次见面无非就是聊聊工作和爱好，那会儿我很骄傲地谈到我的工作，说我在做13号线边坡的治理设计，对方自然问到：那你们怎么治理呢？我就说：“先用沙袋和钢管临时稳住，别滑坡，然后再永久修复……”还没说完，对方就说：“这还用设计呀？我还以为是特别有技术含量的那种……”
相信设计院的同行伙伴们看到上述两件小事都会无奈地笑笑，也许每个工程设计师都有过类似的境遇。没错，外行人士绝对不知道画图只是设计工作繁冗流程中的一个小小的环节而已，也不可能知道看起来简单粗暴没有技术含量的“沙袋方案”是当时在短短几天之内开了七八次专家咨询会才确定下来的，就连同行中的某些甲方哥哥们也时常认为做设计是轻松的，可以用别的项目的图纸“改改”就能出图的，他们不知道对于市政工程来说，每一个场地的环境条件都是不一样的，每一处风险因素都是需要严谨评估的，每一个方案都是受到不同因素限制的，每一个接口都是需要通过专家评审的，每一个梁板柱都要严格计算才知道多大尺寸配多少钢筋的……如果依然觉得做设计只是“画画改改”这么简单，可以想象一下假如你生病需要做一台手术，你会让医生照着上一台别人的手术方案改改就给你开刀么？
疫情来袭，我们排队做核酸检测，无论炎炎夏日还是凛冽寒冬，我们都会耐心地等待，并且对给我们做检测的医护工作者们表示由衷的敬意，哪怕他们的工作看起来只是“简单的拿棉签捅捅嗓子”；如果我们做了父母，孩子上了学，我们也会真诚地对孩子的老师说一声“辛苦了”，哪怕老师们只是做了一项看常见的份内之事，比如：批改作业。我们工程设计师呢，我们做的那么多工程，我们在为祖国的繁荣添砖加瓦，为百姓的出行提供便捷，为市民的安全提供万无一失的保障，可是却极少听到来自任何人的一句“辛苦了”，相反都是“这么多天了怎么还不出图？”
还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之前与一位干设计的同行聊天，给我看他所在的孩子家长群，里面有一位家长在群里发言，对老师说“辛苦了”，同事愤愤不平，于是有了如下对话：
说真的，我特别理解同事当时的想法，看似偏激，实则是因为多年设计工作中遭到的摧残让很多人都“戾气十足”，去年看奇葩说，有一期话题大概是“家长群里该不该跟风吹捧老师”，当时我还在设计院工作，一看到这个话题顿时就觉得心理有一种莫名的难受，那肯定不能吹捧啊！凭什么要吹捧，因为我发自内心的认为老师绝对没有我们干设计的辛苦，我吹捧老师，谁吹捧我啊？就是这样的心态，看谁都不太顺眼，对各种社会不公带着极大的愤怒。现在离职了，回头再看看这个辩题，可能就会觉得，一句话而已嘛，有啥大不了呢？我猜想这个辩题里面说的最讨厌最不想吹捧老师的，可能就是这些做工程设计师的家长们吧！
在这个基础设施飞速发展的“基建狂魔”时代，社会、媒体对于工程设计师群体的正面而客观的宣传太少了。相比于其他职业，工程设计师，尤其是市政工程设计师们，更多的是在各方不理解的委屈夹缝中默默地顽强生存。比如，我们通过众多医疗题材影视剧作品看到了医务工作者的伟大，通过各种访谈节目了解到教育工作者的辛苦，歌颂军人警察机智勇敢的作品不胜枚举，演绎律师的电视剧让我们觉得这个职业散发着正义的光芒，讲述房产中介的作品让大家更加理解这个职业的不容易，各种自媒体的宣传让大家知道了互联网程序员们的996和高收入的“福报”，最近国家打击996，各大央媒在说996的时候也只是提到互联网行业这个重灾区，没人知道工程设计师常年的996甚至007却没有什么“福报”……回忆一下脑海里有没有关于工程设计师形象的诠释呢？好像真没有！稍微沾边的有电视剧里建筑方案设计师西装革履的光鲜形象，有大型商战题材作品中一晃而过的工地搬砖人的背影，某项国家重点工程完工后新闻联播上只是针对施工单位领导的采访，就连路边工地蓝色围挡上刻的也只是施工企业的名字，突然想到还真有那么一个跟苦逼工程设计人相关的，详见下图。
于是，便有了创建此公众号的初衷之三，我会发布一些文章讲述工程设计师日常工作中的故事，告诉别人我们在做什么，我们解决了什么难题，看到我们实实在在的辛苦付出和成果，让外界对工程师们给予更多的理解和尊重，让还在工程设计一线奋斗的小伙伴们在自己的工作中体会骄傲和自豪。
——曾经的情怀去哪了？请往下看……
谁偷走了工程师的情怀？
设计院的招人标准很高，一般国企大院都是985/211院校研究生学历起，我原来就职的设计院在我们部门结构室的最高学历是博士后。大概每一个刚毕业进入设计院的孩子们都是怀揣着梦想，抱着学习技术的虔诚追求，披荆斩棘一路胜过众多竞争者才来到心中神圣的设计院的。他们能吃苦不怕累，干着最“瘦”的项目，熬着最深的夜，然而若干年后，这些心怀理想的设计师们奋斗到了怎样的境遇呢？苦尽甘来了么？技术得到足够的提升么？获得更多的荣誉么？赢得更多的尊重么？赚到更多的薪水么？
年初从设计院离职，一些朋友关心问到：“是因为太累了吧？”对于外行朋友的关心，也只能微笑点头默认；其实可能只有设计一线的同行们才能真正明白，大多数设计人员的逃离，怎会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累”字可概括呢？累并不可怕，让人真正需要思考的是“累的原因”和“累的结果”。
究竟是谁偷走了工程师的情怀？总结过去的经历，大概主要有以下三点。
1、设计流程繁琐，项目数量多，长期多项目交叉，时间碎片化，精力被严重撕扯。我们都知道，对于任何电器，冰箱、空调、电脑、手机等，开机之后长时间运行并不太耗电，最忌讳的是频繁的开关开关，频繁开关不但严重耗电，而且还会加速损坏电器。同样我们的大脑，如果长时间思考处理同一件事情，其实并不会太累并且效率很高，但是如果你现在正画着A项目的图，突然要求你现在立刻去开一个B项目的讨论会，开会过程中突然得知明天一早C项目有外部评审会需要今天做好PPT，然后散会之后回到办公室做PPT的过程中突然D项目的业主打电话沟通关于D项目的事情，挂了电话E项目施工单位来电话说图纸和现场有点对不上需要打开图纸核实一下，工人在现场等着呢，十万火急，必须现在给看一下，核实处理完之后终于可以做D项目的PPT了，突然QQ闪动，F项目的建筑专业同事问你这个地方结构能不能调整，你的回答会影响到人家做方案所以不能置之不理，在你打开F项目的图纸文件大脑还没进入这个项目的运转呢，领导进来问你G项目的合同签了吗？还没签，什么原因？因为我们报的设计费业主嫌高，还没谈妥，嫌高？现在一起来看看概算和取费标准，看看系数取得合不合理？尽快给业主一个合理的解释，领导在这等着呢，必须放下手中的事先弄这个。解释完之后H项目经济专业同事来电：XX工，这个工程量您是怎么算的，审计单位说这个费用太高了不合理，能否减一下？然后就要打开很久之前算量做的EXCEL表格核对那些复杂的公式……没过一会儿接到J项目业主电话：“X工，你之前给规委写的关于方案调整理由的函，对方没同意，赶紧给规委的XXX回个电话，跟他详细说一下！”上述一系列操作的过程中很有可能还接到什么K、L、M业主的催图电话：“项目现在什么进展了？都这么多天了差不多了吧？”额，是啊，是好多天了，但是我们确实还没啥进展呢，大脑飞速思考怎么说点好话编个理由再拖延几天呢？什么？拒接电话？那么不一会儿领导就会来找你：“XXX，那个什么项目业主刚才问了，这个什么情况？”……然后等到晚上下班时间，终于可以安心做明天一早要用的PPT了，这还算好的，因为很多时候需要明天一早必须做出来的可不仅仅是一份PPT，并且一份PPT也只能用来应付一个会议而已。
上述我的描述真的完全不夸张，曾经有的同事为了白天工作时间能安心干活，选择电脑断网、手机关机，然而那些“紧急的杂事”依然通过同办公室的同事传达了过来；还有更搞笑的是曾经有一个同事跟领导请事假一天说家里有事，然后选择在家清净地画图！没错，就是请假在家画图！但是现在信息传输的便捷怎么可能你不在就无法找到你呢？所以很经常的状态就是每天从早上上班到下班一直在处于大脑在不同项目中频繁开机、关机的过程，非常消耗精神，每到晚上下班时间才能暂时松一口气，晚上还得继续耗着疲惫的脑子加班做那些具有实质性进展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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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以上只是我们日常每一天的情形，如果把时间尺度稍微放大一些，基本上是每几天会围绕着某一个项目为中心，忙完一个，迅速切换到下一个。每个人手上平均十几个项目，同时处于活跃期的一般会有3~5个，那么到底是先以哪个为中心呢？像医院门诊挂号一样按照先来后到么？那不可能。设计院一般的处理顺序是按照哪个项目的政治影响大、哪个项目的业主来头大、哪个项目的业主跟院长告状了、哪个项目承诺出完图立刻就能收款……然后由领导决定哪个是0号项目、1号项目、2号项目……然后集中攻克，更像医院的急诊室，或者是：灭火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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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长期这样的节奏之下，会产生怎样的心态呢？有句话叫做“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用在设计人员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反正怎么干也干不完，加班加点干完A项目的活，B、C、D项目的进度依然跟不上，那还不如立刻躺平，歇歇，至少短暂的歇一天，上班摸摸鱼。
事实上，不乏有人确实会偶尔这样做，虽然即使身体短暂躺平了但是心情并不会真正放松。每个人手上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管理者反而无法把控，领导问：“A项目进展如何了？刚才甲方打电话催了！”然后你可以回答：“这两天都在做B项目，甲方突然有了新的XXX需求。”领导问：“今天下午有紧急的事情吗？有个会需要参加一下。”然后你可以回答：“不行，C项目要求明天必须出XXX成果，还差很多没做完。”其实这些理由并不是编的，只是可能是B项目甲方确实有了新的需求，但是距离deadline还有两天时间；C项目确实要求明天必须出成果，但是剩余工作量并不是很多了。在这种每人手上很多任务的情况下，领导很难把控每个人的真实工作量究竟有多少，于是一般设计院都会有一个叫做“填工时”的制度，或者叫做“填周报”，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表格，每个项目都列进去，设计人员需要填写每天具体做了什么事，哪个项目进展到哪一步，各方有什么新的需求，哪天提出的需求，需要多长时间完成，就是把所有琐碎的任务全都记录在表格里，以明确显示每个人每天都实实在在做了什么。
这种记录工作的初衷是好的，方便管理人员进行管理，也可以让设计人员用来自我评估与总结，但是很多时候设计师每天的状态如前面所述，白天八小时在不停的接电话解决不同项目问题中度过，那么这个工时怎么填呢？精确到小时和分钟么？几点接了谁的电话然后花了多久解决什么问题？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填工时”这个事情本身就要花费很多“工时”；如果不这样填，那么真的是一天天忙碌地过去，我却不知道我都干了啥，正如我开篇前面写到：“每天麻木地被无数个无效的琐事推着往前走却依然停滞不前……”。曾经有一位工作非常认真负责的老员工，他填的工时堪称当时室里的样本，就是精确到每个小时都做了什么，他每天在本子上简单记录当天的事情，然后每周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去在办公系统里面“填工时”，工时的内容必然包含每周半天的“填工时”这项工作。
所以，就是在这样长期的每天在不同项目漫无边际的工作之中频繁切换的状态，真的很消磨斗志，损耗精力，令人身心俱疲。不少工作了5年以上，本来积累了一些工作经验的同行们，在正值当打之年，选择逃离。
然而，如果上述的项目数量多、工作任务杂就是设计行业的自身特点，那么也不能说这些被偷走的时间和精力是“毫无意义”的，如果解决这些问题是工程最终实施的必经之路，那么我们当然要一步一步往前走，一处一处去攻克。但是事实上，偷走工程师时间和情怀的不仅仅是以上所述的项目本身的特点，更无奈的在于下面第二点。
2、工程建设全过程环节复杂，设计位于较末端，要为前面环节的各种不规范、拖延、疏漏或者错误买单，导致设计院经常要用最短的时间力挽狂澜。有人形容设计院的困境，打了个比方，比如一个工程建设全过程是三年，前期规划、论证、政府各部门审批、走手续用了一年半，工程完工三年的关门时间定死，后期施工工期基本无法压缩，所以掐头去尾，留给设计院的纯设计时间可能只有三个月。没错，因为人家施工单位混凝土浇筑养护就得需要固定的时间否则工程质量无法保证啊，所以能压缩的就只有设计这一环节了。在上面看来，设计院做设计基本是不需要时间成本的，不就是设计师+电脑么，随时随地可以进行，设计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出来的。比较理想的情况是，前期一年半的时间，上游部门把所有的设计条件都确定好了，设计院只用三个月来完成纯碎的设计，这是非常完美的理想情况；然而事实是，前期一年半时间所确定的一些条件，在设计院实打实地去设计实施的过程中，会遇到很多前期不可预见的因素，导致上游单位原来已经通过审批的条件需要重新修改，重新层层审批，而这些不可预见却很常见的事情，都要在留给设计院的短短三个月时间周期内办完。设计院当然也会提出，这不是我们的原因导致的，要求申请延长设计周期，然后各方汇报，告知为什么要调整方案延长设计时间，好不容易获得认可之后，上层领导便会很“慷慨”地说：“那就再多给你们半个月吧！半个月，再长可不行了。”
所以设计院要在留给我们的短短三个多月时间内，做出满足一切上游部门、审批单位的设计，然后在后期施工过程中，如果现场条件或其他因素制约工期，设计院还要配合调整优化设计方案，看能否避开现场不利因素让施工单位顺利完工。可谓是，上面千条线，底下一根针，线线都得从设计院这个针孔里过啊！
可能非一线设计人员不太理解三个月时间对于设计院意味着什么，我就在此简单介绍一下，以一名结构设计师的视角，大概说一下对于一个完整的项目，我们从接到任务到最终完成，设计人员都需要做什么。
前期，可行性研究阶段。现场踏勘，搜集资料，配合建筑专业做方案，通过院内评审，对外部相关管理单位汇报、沟通然后按各方意见修改，初步认定方案可行，画图，给经济专业提工程量以做工程经济估算，编制可研报告，交业主上报主管部门审批，等审批结果，按意见修改之后待正式批复，院内可研阶段正式出归档成果。
中后期，施工图设计阶段。如果说，上面初步设计这一阶段能把上述问题全都完美解决，那么施工图设计阶段会相对纯碎一些，就是对初步设计成果进一步深化，各专业进一步深度配合，比如各种设备管线要穿墙，建筑结构就要在墙上把洞口设置好，容不得一点差错，图纸要画到施工单位拿着图纸就可以直接施工的深度。对于结构图来说，钢筋图、任何细节部位节点图都需要完整的画出来，出施工深度的结构计算书。设计人设计过程中遇到技术问题还要开小范围的技术讨论会。本阶段还要配合甲方单位做施工报建图、施工招标图，图纸基本稳定，施工单位也确定了之后，配合施工单位做施工组织方案和应急预案。针对上一阶段的那些专家评审会，在本阶段还需要再开一次施工深度的专家评审会，不同之处在于，上阶段初步设计专家会评审同意你这个方案可以做下去，施工图设计阶段的专家会要评审你这个具体实施过程是否安全可行。待全部外部会议通过评审后，院内出正式成果、归档。对施工图设计成果的要求，相比上述可研、初设是最严谨的，院内质量流程的把控也会相当严格，各专业有严格的三级校审和技术审定，看图提意见，修改，全部通过之后才能正式出图，对外提交正式成果。
最后，施工配合阶段。施工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也是需要设计院配合解决的，尤其是结构专业，当施工现场条件和图纸不统一了，或者遇到制约条件使得原方案无法实施了，或者出于其他不可抗力导致需要调整设计方案的，均需要设计配合解决。对于小的设计调整，出联系单或洽商函，对于较大的设计调整，需要做图纸变更。不过对于大多数常规工程来说，施工配合的工作量确实不会很大了，但是对于一些特殊的、工期紧张的、有难度的工程来说，施工配合阶段随时会出现各种突发事件需要花很多精力来解决。以下是我曾经做过的一个较大项目的施工配合期间发出的联系单。
好了，以上是我以一名结构设计师或结构专业负责人的视角看到的设计工作，理论上专业负责人和设计人是有分工的，设计人主要偏向于单纯的画图、计算，专业负责人偏向于各方沟通、确定方案、解决问题、组织会议及对外汇报等，但是由于我前面第一点所说，设计院项目多、工作任务严重交叉，导致很多时候设计人和专业负责人的工作也没有太明显的界限。比如某项目图纸量很大，设计人不可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那么专业负责人必须也要承担画图任务；或者A项目需要专业负责人出去开会，但是该负责人同时需要开B项目的一个更重要的无法替代的会，那么A项目的设计人也要承担出去开会汇报的工作。假如你“不幸”担任项目负责人，哈哈，由于设计院人手一般都是严重紧缺，一般项目负责人一定会同时担任本专业的专业负责人，然后还得承担项目负责人的工作，一切对外协调、谈合同、催款，以及院内部的各种项目策划、预算编制、管理流程等，都是项目负责人的任务范畴。就我自己的感受来讲，我个人特别讨厌与经济相关的工作，所以非常抵触签合同、催款这种事情，直到离职我都不太懂每个项目的预算编制到底怎么算，怎么填，每次都是找会填的同事帮忙应付一下。
事实上，讨厌这种谈合同、催款等经营工作的设计人员绝对不止我一个，很多技术型同事，面临签合同、收款等看似跟设计相比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都很烦躁且抓狂，但是设计院的理念是“全员营销”，作为一个项目的负责人，又不得不做。问题是，在A项目中担任项目负责人的人，可能在B项目中要做个亲自画图的设计人，这又回到了刚才我说的第一点，项目和角色都是严重交叉的，大脑每天都要在各种不同性质的事情中频繁开启。嗯，有点跑题了。
回到刚才的话题，我刚列举了一个项目的设计人员在设计工作中都需要做什么，还是简略说的，就已经占了很长的篇幅。所以，大多数时候，在留给我们的“规定时间”内完成设计工作，真的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上述那些工作完全是按照我列出来的先后顺序严格开展的话，虽说依然很难按时完成，但是总归是有迹可循。然而事实是，像我本节开头所说，一些外面部门的流程不规范、拖延、疏漏和错误，导致设计过程中经常无法按照正常合理的顺序来进行，于是各种压缩时间、返工、改方案就是家常便饭了。
随手举几个例子：
01
一条暗挖隧道的故事
曾经一条暗挖隧道，多年前规划审批了路由，后来在我们设计实施过程中发现按照规划审批的路由无法实施。若要严格按照原来审批的路由设计，那么在结构上将会面临极大的挑战，设计难度和施工风险都极大，工程造价也很高；若想让结构设计合理，施工常规化，则需要对原来规划的路由进行修改，重新审批。本以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要甲方在设计院的技术配合下，向上级规划部门申请，由于XX原因导致原规划路由不能实现，需要调整，这不就可以了嘛。然而事实绝不可能这么简单！我也不太明白就是政府部门名字叫做各种XX局、XX委的，为什么总是把逻辑很简单的事情搞得非常复杂化，后来我们申请调整的合理化路由不予同意，我们多次和甲方汇报，如果维持原路由，结构施工的代价和风险都会相当高，但是可能甲方并不真正理解这个“代价和风险相当高”究竟意味着什么，政府部门就更没有懂行的专家来支持设计院了，我们当时提出让甲方组织专家会，请专家来评判这个方案是否可行，但是甲方没有组织；我们与施工单位沟通，给他们说了大概的方案，施工单位说没问题可以做。每个单位的出发点都是让自己眼前的困境赶快过去，对于政府规划部门来说，就是你别再改了，这样最省事；对于甲方来说，就是你赶紧出图，别影响工程交付。难度大？那就请设计和施工来克服；风险大？那就上保护措施。对于施工单位来说，就是赶紧把图画好，交给我们，我们好进场施工。当时这条隧道是给某大型商圈使用的，工期非常紧张，没有时间再去拖延，没办法我们为了实现原规划的路由，经过院内多次技术讨论，不得不做出了一个风险极高的少有人能做出来的暗挖结构设计，做这个方案就花费了设计人员很多的时间精力，做完上报甲方，甲方给施工单位看了我们的设计方案，施工单位说看不懂，风险太大了，从来没见过这样搞暗挖结构的！不对，之前我们交流过呀，你们说可以做？“因为当时我们没看到你们的具体方案，看到画好的图纸之后才发现真的做不了……”再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施工单位撂挑子说干不了，我也不知后来是否找了专家咨询，总归是上面做了一些妥协，改成了我们之前建议的方案。虽然这条隧道最终按照设计院的想法实施了，但是前面浪费的时间，终究还是要压在设计人员身上找回，没有一声抱歉和辛苦了，反而是：“咱们前面都浪费这么长时间了，现在同意你们的方案了，那就尽快按照这个方案出图！”还有在整个过程中，设计人员精力的消耗，所有的无用功，终归不可能得到任何回报。
02
几个地铁出入口改造的故事
几年前某行政区域建设，需要改造几个地铁站的出入口，出入口位置改移，原来的拆除废掉，在新的位置重新做出入口。政府部门A委同意了我院的方案，加班加点做完，汇报，通过；然后给B委汇报该方案，全盘皆否，你这个出入口选在这里，影响XXX出行，必须改。B委比A委的级别高，所以设计院必须先通过A委认可之后再去跟B委汇报，但是仅仅因为B委级别高，所以我们就听从B委的需求，改掉A委已经认可的方案么？那肯定不行，都是上层领导，级别再低也比设计院高。所以设计院的做法就是，需要重新设计一个方案，既要满足B委的要求，又要在A委重点关注的方面没有太多原则上的改动。然后拿着新的方案，重新先对A委汇报，如果A委认可，再给B委汇报，一级一级修改意见，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C委。
上面描述的文字比较简单，可是“改方案”三个字对设计人员来说真的是伤筋动骨，所有前期做好的外部沟通要重新来，内部专业配合重新做，前面的一切努力也终将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你可能会想，为什么设计之前不提前找所有与本工程相关的部门统一汇报想法呢？这样不是可以避免很多无用功么？答：不可能。原因1：各委的领导都很忙，不可能在你设计只有雏形的时候就听你汇报大概的方案，必须要做到一定深度才能拿得出去；原因2：层级制度不可逾越，好比你在公司有事情需要请示领导，一定是先向直接领导汇报，不可能把直接领导、中层领导、上层领导、董事长一起约起来一起说；原因3：即使是提前找了B委汇报，B委的相关部门领导和最后拍板决定方案的大领导的意见也不一定一致。所以在设计院对外汇报这件事情上，必须按照层级顺序，一家一家地去单独汇报，各方不统一的意见和想法均由设计院私下挨家挨户沟通，默默消化。
03
一个难以忘怀的三边工程的故事
工程建设中有一种特殊工程叫做“三边工程”，就是“边XX，边设计，边施工”的工程，百度了一下三边工程具体指哪三边，其中一边有很多种不同说法，我暂且以XX代替，另外两边是“边设计，边施工”肯定没错了。一些带有政治色彩的工程，严格规定开工和竣工时间，由于前期决策阶段各单位的流程问题，造成严重拖延的，到了设计环节，来不及让设计院按部就班设计，为节省时间，所以采用“边设计边施工”的方式进行，这就是“三边工程”。
百度百科中关于三边工程的解释说，三边工程是由于某种原因不得不“边XX，边设计，边施工”的工程，是违背工程建设基本程序的，施工过程中会有较大的随意性和不确定性，可能造成国家投资的巨大浪费并使得工期大幅延长，国家一般不主张三边工程。
一般不主张，那就肯定有主张的时候，再讲一个我亲身经历过的三边工程过程中的那些难忘的事吧！
这个工程当年要求国庆节前完成施工封顶，我们正式进入施工图设计任务大概在当年的5月份，也就是按照当时的要求，四个多月时间要完成设计+施工。一个很大型的地下车库，这是绝对不符合事物发展的科学规律，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后来事实证明确实也没有完成。但是可能对于某些事情，过程比结果更重要吧，反正在我的十年设计生涯中，该项目对我的摧残过程绝对是属于非常难以忘怀的那种。
这个三边工程持续的那几个月，经常深夜下班，偶尔稍微早点回家，还会被召唤回来。设计人员每天熬夜画出来的钢筋图，据说第二天现场三千工人分分钟就绑扎完成了，时常半夜往工地送图纸，还记得公司楼下打印社小伙子们每天半夜等我们画完图、完成打印装订工作之后在寂静的黑夜里开心地大声呼喊：“打完了，打完了，今天的图打完了！”
曾经年少无知无畏，被压榨到极致就会在社交网络里面发表反动言论，勇气可嘉啊！
我们时常被教(xi)育(nao)要有大局观念和奉献精神，表面上看，为了工作加班而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是奉献精神。没错，一名警察凌晨突然得到线索去抓捕犯罪嫌疑人，嫌疑人抓到了，这一夜又少了一个受害者，是奉献；一名医生凌晨突然得知他的患者病情危急，立刻奔赴医院抢救，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保住了生命，也是奉献。那么一名设计师半夜突然接到电话说让必须去单位出图，这种“奉献"的原因和结果分别是什么呢？原因大概就是政治工程，务必保证态度端正，承诺的明天交图就必须要交图；但是设计人出图并不像警察那样到了现场就能抓到人，也不像医生那样去给病人用上抢救措施就能脱离危险，设计出图是一项很复杂的系统工程，如前所述，尤其对于直接用来施工的图纸，必须各专业严密配合认真对图并通过严格的三级校审，可以想象对于时间如此紧张的三边工程，上述一切把控环节都是形同虚设，尤其当设计人连续熬夜加班的情况下，图纸的质量更是大打折扣，所以这种“奉献”行为的结果呢？就是前一天半夜送到工地的图，第二天一早就发现有问题，然后赶紧通知施工单位先别着急做，等第二天再争分夺秒地改一天，还不一定能改好。所以说，即使三边工程“边设计，边施工”看起来会节省很多时间，实则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解决因为追求速度而导致的错误上，所以百度百科说的没错啊，三边工程会使工期大幅延长……
还有一点是说三边工程会造成投资的巨大浪费呢？记得有一次，施工单位已经按照我们出的图施工好了一部分墙体，过几天在建筑专业向外部某部门报审时，审查单位要求修改墙体位置，否则无法通过审批。没办法，已经浇筑完成的墙体凿掉，重新在需要墙体的位置插钢筋，由于工程很多复杂节点，导致局部插筋特别困难，记得那是我唯一一次画图之后要求彩色打印，用不同颜色注明不同的钢筋需要在哪里绑扎焊接。设计师浪费的时间精力自然不值一提，但是这种大规模的做完拆除，应该算是一种投资的浪费吧！
以上是举了三个让我印象深刻的工程，由于各种外部的我们无法掌控的原因，导致设计人员的大量努力付之东流的。实际上太多大小项目都存在类似的问题，有的要求周末两天做出某项成果的，然后再花一周时间去大改；有时候熬夜到两三点的方案，第二天就被否了；有的甲方催命一般催出来的我以为相当重要的图，交给甲方一个月之后接到电话：“X工，上次那个图再帮我出几套吧，之前你给我的找不到了……”；有的项目都施工完了还没出过正式的图纸，为了流程上的规范，重新补画初设和施工图；一个本来挺好挺有意义的科研课题，忙到最后只有几天时间来出成果；有的项目刚接到变更通知还没变完呢然后又提出了新的需求……
很多时候，设计师们就是被这样一次又一次被那些无意义的“奉献”所绑架，仿佛听多了狼来了的故事，谁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辛苦和“奉献”究竟有多大意义，是不是徒劳，很少有人看到工程设计师们的辛苦，也或许是看到了，但是绝对不会说出来，谁让设计师们就是那个最终“力挽狂澜”的角色呢？
以上两点都是从“原因”方面总结的，下面第三点是关于“结果”的。
三、工程师的辛苦付出得不到应有的回报，回报包括收入、地位与尊重。
01
关于收入
确实，抛开收入只谈辛苦，那是耍流氓。前阵子炒的很火的某节跳动取消大小周加班制度，很多员工抗议，网传的“6000一天加班费”也不知真假，但是，设计院没有加班费那绝对是真的。不少外行朋友问：“你们加班有很多加班费吧？”说没有，人家不相信。没有加班费的原因很简单，设计人员的收入理论上与项目产值相关，人与人的技术能力是不一样的，有人8小时干出来的活很漂亮，有人却需要12小时才能干完并且问题很多还需要第二天再改一天，显然工作时间并不能代表一名设计师的实际产出，所以设计院的薪酬评价体系里面没有“工作时间”这一项因素。网络上很多人吐槽设计院是血汗工厂，每天加班还收入很低，实则正常不过。前面我反复提到，设计是一项及其需要专业知识、经验能力、专注精力与严谨态度相结合的对设计师的综合能力要求很高的工作，可悲的是太多人只把设计当成只要加班就能出活的体力工种。
扯远了，设计师的收入与工作时间无关，上述已经阐明。那么设计肯定与项目产值有关啊，没错。对于一个特定设计能力和水平的设计师，你的个人产值主要与三个因素相关：工作时间、项目数量、单个项目设计费。看起来相当公平而明确，加班越多，干的越多，收入越高。但是实际情况远没有这么简单，参见我前两节所讲，影响一个项目进展的因素太多了，很多时候的加班是做了无用功，并不会推进项目前进，而项目收款一般是按照合同约定的付款节点来收款的，并且，对于市政工程，很多甲方根本不会按合同按时给钱，活都干完了合同还没签的项目绝不稀有，而设计院是要收到钱才能拿出一部分发给项目人员的，并且不同类型的项目设计费也是差别很大，综上所述，可能A设计师花了很多时间加班，但是由于外部不可控因素，他做的都是无用功，并且项目设计费也少，钱还收不回来，B设计师工作时间比A少，但是比较幸运的是项目进展顺利、甲方也按时给钱了并且设计费也比较高，那么单纯地按照两人的实际产值来确定收入，显然就是很不公平。于是一般设计院的薪酬体制里会有一项“调剂奖金”，就是用来平衡这种“不公平”的，即从每个项目收款后项目团队应该得到的钱里面扣除一定百分比放在一个总的调剂篮子里，这个篮子里的钱调给那些“倒霉”的干了瘦活的、项目进展不顺利的、甲方死活不给钱的项目人员。共产主义的理想很丰满，然而在实现的过程中一定是遍布荆棘。记得我十年前刚入职设计院的时候，每次室里开生产会，都有一个环节就是全员探讨收入如何公平分配，上述这个“调剂”的理念在十年前就存在了，但是十年了，依然还在讨论，依然大多数人都觉得收入低、不公平。理由很简单，就是这个“调剂”奖金到底调剂多少，给谁多调点？给谁少调点？刚才说了不能以加班时间来判断个人的实际产出，那对于那些反复折腾做了很多无用功的项目，又以什么来定量判断呢？况且这个“调剂”不仅仅用于专业内部，还得用于不同专业之间，比如建筑专业前期跟踪项目付出很多但是可能一无所获，那么这个付出也是需要被“调剂”一些薪酬的，结构专业一般是等项目落实了之后再深度介入进来，所以虽然结构专业更辛苦，但是属于“坐享其成”了别人前期付出的成果，理应贡献出去一部分产值。所以每季度结算项目奖金时，好不热闹！各项目负责人会专门征求每个专业负责人的意见：“X工，这个项目给你们专业0.2的奖金系数，您看行吗？有意见请下班之前反馈……”，有的专业负责人对奖金系数比较在意，会为了到底应该给0.2还是0.25而去争取很久，达不到共识的还要一起去找领导评判，我自己是属于那种真的厌烦这种事情也不擅长讨价还价的人，我也不知道0.2的系数和0.25的系数究竟会对应具体多少钱（其实别人也不知道），所以每次我都简单的回答：“OK，可以”。总之，及其复杂，简单粗暴的说，“调剂”之后的结果，就是“一锅粥”的状态。那干脆像事业单位一样实行岗薪制呢？也不行，那所有工龄长年龄大的有家有室没有太多时间加班的高级工程师们，就更不想干活了，那些年轻没有家庭负担的小年轻们就更受剥削和压榨了。再后来，聪明智慧的管理者全面考虑了各种因素，独创了一套薪酬评价体系，堪称一本“薪酬计算规范”，第一页上来就是很多名词解释，第二页各种公式，厚厚一本，加分项、扣分项，各种表格和小字备注，哈哈，不愧是设计院的，非常严谨。然后发放给每一名员工看，提意见，再修编，也有不少人是真的看不懂也看不下去，平时看各种设计规范够头大了，再弄出一本“薪酬计算规范”，真不想看。
曾经与队友的对话，记得在他刚认识我不久的时候说：“认识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忙(qie shou ru zhe me di)的工作”是啊，前些年的时候连续14天加班都是常事，后来结婚生了娃，无论是身体还是时间和精力，都真的无法像以前一样拼了，或许，这才是生活的常态。
为什么不想看？那可是钱啊，难道大家不在意自己的收入么？不，因为大家知道，不管再怎么计算，结果依然还是那样。就像双十一商家制定很多花里胡哨的规则，表面看起来多么美好并且有利可图，但是费劲巴力按照所谓规则购买完所有想要的东西，才发现，白费脑细胞，跟原来没什么差别。
深层原因是，以前的设计师们还比较单纯，普遍有一种“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思维局限，所以前些年大家非常热衷于在团队内部制定一套相对“公平”的规则，以使得自己的辛苦付出得到看似“公平”的回报。后来大家都越来越明白，在这样一个行业特点下，整个设计团队的总收入也就这么多，再怎么计算，无非就是你多点，他少点，没有太多意义，所以大家渐渐就不那么“看重”收入了。
那么所谓的行业特点是什么呢？可能是一个恶性循环的圈：基建大规模发展导致设计企业数量太多，低价竞争成为风气；大的设计企业要追求利润并且需要养活庞大的机构，需要接更多数量的活，并且一再降低设计人员的提奖比例；项目太多了一线设计人员严重不足，导致设计师们多项目交叉长期加班太辛苦；设计人员加班太多导致设计效率和质量降低；设计效率和质量降低导致甲方越发不满意，一是不能按照甲方规定的时间完成，二是交出的图纸质量不好造成很多麻烦；甲方越不满意，签约的设计费越低，对设计人员越不尊重；设计费越低，对设计人员越不尊重，设计师们越没有动力干活；设计师们越没有动力干活，效率和质量越低……
上述这个恶性循环的圈圈，在实际工作中有时有明显的体现：你越催我，我越不想干，越不想干，越干不好，你对我越不满意，越不给钱……
以上是设计人员在收入方面的困局，下面再来谈一下关于收入之外的回馈。
02
关于地位与尊重
一个人的付出减去金钱上的回报，二者的差值叫做“奉献”，也叫“情怀”。这个社会上很多行业都是需要“奉献”和“情怀”的，如果这些“奉献”也得到了与之相匹配的地位与尊重，则会感到这份“奉献”是值得的。但是在我十年多的市政工程设计工作中很少有（当然不是所有的业主都不尊重设计，我只是谈一个宏观的常见现象，请勿对号入座）。
本节不想再用更多的文字赘述这个现实了，因为前面已经花了很多文字来描写在这个行业里的工程设计师们面临怎样的困境，在种种困境中，当然很难获得社会地位与应有的尊重。这个传统行业里的位分尊卑不容反抗，每个人也都适应了各种习以为常的不正常。
记得有一次我以项目负责人的身份带领各专业负责人去某项目开会，通知下午两点开会，我们准时到了发现甲方领导还在忙于别的会议，于是甲方对接人让我们在旁边办公室等候，一等就等到了大概三点。过程中，好几个同事因为觉得等待时间太长浪费时间，就拿出随身带着的笔记本打开干活，另外那是一个冬天，同事们在等待的办公室里大多脱掉了厚厚的羽绒服，还有个别同事去了洗手间……然后突然在大概三点钟的时候甲方负责人过来了，大声告诉我们领导那边结束了，让我们赶快过去，于是同事们关电脑的关电脑，穿外套的穿外套，还有两个去洗手间的同事没回来，甲方负责人看我们并没有立刻马上像部队集合一样迅速集结过去开会（因为关电脑装包、穿外套等都需要一两分钟吧），于是大声呵斥：“赶紧的别磨蹭，别让领导等你们！”what？领导等我们？我们从两点等到三点这个时间谁来补偿？瞬间脑海里无数只羊驼奔腾而过，没办法，忍了忍了，依然点头说着“好的好的”，一边赶紧冲进会议室连好电脑面带微笑地准备汇报……
再说一件新鲜热乎刚出炉的故事。今天早上四川地震了，省内好多地方有明显震感，大家看新闻肯定也都知道了。有位朋友在四川某地当甲方代表，原定今天上午有一个汇报会，上层领导听汇报，设计单位是隔壁某市的，设计人员原计划是今天清晨坐高铁去甲方单位给领导当面汇报，但是清晨突发地震导致高铁停运，于是设计人员早上6点紧急通知甲方说高铁停运了，无法按时到达，请示是否能改成网络视频会议，但是最终的结果依然是要求现场开会，要求设计人员临时打出租车跨市去给领导做汇报。朋友原来也在设计院做过设计，感慨到：看着这一幕，心里真难受！是啊！在这个网络如此发达，视频会议到处可见的时代，某些领导的面子真是重于天灾啊！
以上性质的事情，在设计行业里发生的频率相当高，只看我的描述，可能很多人会觉得小题大作，这不都是小事么？社会就是这个样子，你还是不成熟blablabla……可是一件事情展现出来的样子就是它本来应该的样子么？难道不能做点什么来改变么？如果这些看似“小题大作”的小事，每天每时每刻都发生在一个从事技术工作的设计人员身上，那么又会导致怎样的结果呢？
你可能会说，医生也会遇到医闹，说不好还会被砍被杀；老师也会遇到闹事的家长，搞不好还会被告到教育局；最近的武汉枪击律师案，律师也是高危职业，搞不好还有生命危险……做设计师，再怎么辛苦，最起码人身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吧？嗯，没错，除了那些过劳猝死，身患绝症的从业者们，大部分设计师的人身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即便工程终身责任制搞不好哪天哪个工程出问题了会把某设计师抓起来，但是也很难判死刑，还好，还好。
开个玩笑。认真地说，上述举的那些例子，并不能直接用来与我所讲的工程设计行业来对比。为什么？上述那些职业的从业者的服务对象是直接面对“某个人”的，每个个体的知识结构和素质不同，于是不免有一些极端分子采取反社会的行为来伤害无辜。医生面对患者，有的患者受自身知识所限还不能理解医学的局限，于是个别极端患者会暴力伤医；老师面对学生，有的家长不懂教育也不明白教育的真谛，于是个别极端的家长会诬告老师。然而，上述悲剧的发生最终可能都有令人欣慰的结果。暴力伤医的会被判刑，在这个网络时代受到全国正义人民的讨伐和唾弃，全国大大小小的医院也都陆续设立了安检；诬告老师的家长，最终也会受到法律或道德的审判，甚至推动教育法的完善，家长对老师的各种支持和赞美，依然充斥着各种家长群。相比之下，工程设计师们所受的委屈和打压，没有任何宣泄的渠道，那是一种长年累月的折磨与心痛，那是一种被人骂了都无处说理也无人理解的绝望。如果说医生、老师这些职业的悲剧来源于某个低素质的个体，那么工程设计行业的悲剧更多的是来源于行业乃至社会的一些不良风气。个体的问题容易解决，但是行业现状中的一些问题，短期内可能无解。
作为一个普通打工人的诉求，无非就是，要么多挣点钱，精神上的摧残用相应的薪水来弥补，要么获得足够的尊重和地位，让自己心甘情愿做一个骄傲的“奉献者”。如果二者皆无，那么谁还有情怀去“奉献”呢？
写在最后。因为本文上述内容几乎都源于自己在过去10年+设计工作中的亲身经历、见闻和所感，不免有失偏颇。可能对于不同地区不同设计领域的工程设计师们，情况会有所不同。为了证明自己本文的内容是相对客观而准确的，于是我搜索了网上一些热点论坛，关于工程设计师们对这个行业的看法。
很多论坛上，某乎上，大家都在疯狂劝退设计院，甚至设计院一生黑。有人说设计院就是一个“大型的职场PUA现场”：会经常给你设定完全无法达成的目标；拼尽全力做好了却听不到任何表扬；忙乱之中稍微出点问题就被各方狂批；时常被质疑技术水平不够；把剥削压榨美化为“看重你，给你机会”；把无休止的加班说成是“提升技术能力”……在设计院里呆久了的人心理都有点“变态”：都有点“六亲不认”，家人生病了想到的不是着急家人的病情，而是耽误我画图怎么办；对一些可以轻松赚钱的方式有一种莫名的“看不起”……“上层领导越想做大做强，底层员工越想做烂做黄”……
看了很多评论，真的无一正面和认可，全是吐槽和负面评价。更神奇的是，基本上所有吐槽的点，都可以引起自己的强烈共鸣，仿佛那些发文吐槽的人，都是自己的同事一样 。所以我便更有信心的完成本文，即使文中我所描述的工程设计师的现状，并不能代表全体，那也应该可以代表很大一部分同行们的境遇。
另外，本文没有主观上针对某个人或某个群体，只是客观描述目前存在的现象。站在高一点的视角，无论是伤害我们的人，还是被伤害的我们，其实都是在这个行业不太健康的圈子里的一枚棋子。就像有次与一位关系不错聊的来的甲方朋友聊天，他说：我们也知道设计院辛苦，但是我们也没办法……
本文的目的并不是吐槽或劝退，而是思考在这个现状下，我们每个人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是否能共同努力，改变点什么。要我们每一位坚守在设计一线的伙伴们，相信自己，我们大多都是超级勤奋、努力、能吃苦耐劳、还有技术傍身，就像某乎上有人感慨：“大多在设计院坚持工作数年的人，凭着自身条件和刻苦程度，绝对都应该是这个内卷时代的卷王啊！”这句话毫不夸张地戳中泪点，是啊，工程设计师们，无论我们赚多少钱，有多少辛酸和委屈，被多少人大声呵斥，我们依然是最棒的。
每个刚出发的年轻人，都以为前方能到达星辰大海，可惜有的地方暗流横生，有的地方暗礁挡路，如果依然坚信前方能够到达，那就绕过那些阻拦你的一切，登上一条沉稳的大船，乘风破浪，驶向更加辽阔的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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