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周刊》全媒体记者 畅婉洁 徐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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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里的瓷器残片，每一片都是当地可触摸得到的历史文化，每一块石刻和织绣都诉说着一段段历史故事。
李英听说家门口建了一座博物馆，兴冲冲地进去参观。一走进去，李英就被眼前多种多样的文物震惊了：“没想到我们蔚县竟然有这么多文物，没想到我们蔚县的历史竟然这样厚重，没想到我们这样的小县城竟然真的会建一座这么‘高级’的博物馆。”
这座“高级”的博物馆就是位于河北蔚县的蔚县博物馆，2013年9月开始施工建设，2016年9月底正式对外开放。开放当天，馆长李新威被汹涌而来的人群震惊了：“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人，我们把全部的安保力量投入都不够用。”
由于慕名而来的观众太多，开放几天后，蔚县博物馆开始了限流管理。略显疲惫的李新威依然难掩喜悦之情：“我的第二个梦想终于实现了，而且比我预想的提前实现了。博物馆不光是建成了，还建得这么好。”
说起李新威的梦想，扎根蔚县、从事基层文保工作41年的他一直有两个梦想：第一个是把蔚县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修缮完成；第二个是为蔚县建设一座博物馆。
一个人41年坚守
河北张家口蔚县，古称蔚州，为“燕云十六州”之一，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境内最早的历史文化遗存可追溯到200万年前，特色鲜明，自成一体，有些文物遗存属全国罕见。 1987年，郑州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大专班学习结束后，李新威回到蔚县博物馆，恰好赶上了第二次全国文物普查，学有所成的李新威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蔚县的文物搜集整理工作中。 “风餐露宿，从一个村到另一个村距离都很远，拿出干粮吃两口就继续上路。”李新威骑着自行车，随身携带着全部行囊：一件雨衣，一顶草帽，一个大包，包里放着表格、记录本和采集的陶片和文物等。 “每到一个村，询问当地老百姓，然后抓紧勘测、填表登记、绘制草图等。” 初步摸排出的文物数量让李新威震惊，“几乎每个村都有遗存下来的寺庙和戏楼”。 就这样在第二次全国文物普查期间，李新威骑着自行车走遍了蔚县400多个行政村。李新威和同事们还记录下了蔚县遗存古堡的分布、形制、公共建筑、民居建筑等重要资料并加以研究保护，为后来蔚县国家级名城、名镇、名村和传统村落的相关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到了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时，李新威已走遍全县 22 个乡镇、561 个行政村的各类文化遗存点，摸清了蔚县历史文化的渊源和发展脉络，掌握了全县历史文化遗产的保存和分布情况。 “目前，蔚县的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已达22处，在全国县一级的城市里，是国保单位最多的。”李新威说。如今的蔚县有文物遗存点1630 余处，县博物馆馆藏文物 11000 多 件(其中珍贵文物 300 余件)，有国家级名镇 2 个、名村8个、省级名村42个、中国传统村落 40 个。 李新威既为蔚县有如此多的文物高兴，也为一些来不及修缮保护而破损的文物痛心。“一些历经几百年风霜的寺庙梁架都塌了，但是又无能为力，那个时候我们没有能力维修。”现在，只能步履不停，加快修缮和保护，才能为子孙后代留下这些宝贵的财富。 “这41年来，我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坚守基层、保护文物。”41年坚守基层文保一线，李新威没有丝毫后悔，更让他引以为豪的是，蔚县现在是全国文物工作先进县，成为全国文物保护工作的排头兵。 ▲河北蔚县博物馆馆长李新威
一座博物馆拔地而起
走进蔚县博物馆，映入眼帘的是历经沧桑的各种古动物化石、陶器、瓷器、书画、金属器、石刻、织绣等，展现了蔚州历史上不同时期多种文化的融合与发展。 保护文物，让更多人关注文物和文保，需要建立更新更现代的博物馆。在李新威的努力推动下，2012年蔚县博物馆新馆开始规划建设。新馆建设的5年间，无论是施工手续的办理，还是装修陈列以及布展设计等，他都是亲力亲为，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新的博物馆就像自己的孩子，我将自己的知识和全部精力都倾注其中。”李新威说。 蔚县博物馆展陈体系由基本陈列和专题展览组成，基本陈列《代蔚长歌》包括“文明沃土”“代地春秋”“文物蔚州”“古堡世界”四部分。文物藏品从旧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到唐、宋、元、明、清至近现代，各个时期文物遗存丰富，没有时代缺环。藏品质地方面的种类齐全，包括瓷器、陶器、石器石刻，再到金银器、铁器、牙骨角器、玉石器等。 “《代蔚长歌》代表着蔚县代和蔚两段历史。‘代文化’孕育出北方农耕、游牧民族交融的多元地域文化。而蔚州经过隋唐、辽金元，在明代形成了‘八百庄堡’的非凡景象，把防御、生活、宗教、娱乐功能完美结合，具有很高的历史文化价值，构成了特色鲜明、传承到现在的蔚州文化。”李新威说。 博物馆收藏有可移动文物11194件，其中，一级文物10件、二级文物54件、三级文物253件、一般文物5654件。 这些年为了抢救文物，李新威和同事们常常出现在基建工地、修建公路以及被盗墓分子破坏的现场。在泥土堆积中寻找，每寻得一件古物都如获至宝，马上搜集回去清洗干净，鉴别年份。 “我们的工作就是尽量去把这些历史痕迹搜集起来，给我们蔚县的历史文化展览做一个铺垫和累积。”李新威说。他更是走街串巷，变身为“宣传大使”，号召父老乡亲们保护文物，还组织了“蔚县古堡拯救行动”，传播、守护蔚县古堡历史文化。 博物馆里的瓷器残片，每一片都是当地可触摸得到的历史文化，每一块石刻和织绣都诉说着一段段历史故事。“以前没有展览条件，这些文物被发掘后堆在仓库里难见天日。现在不能让它们湮灭在时间的洪流里，希望我们当地群众行动起来，争做历史文化的守望者和传播者。” 蔚县博物馆开馆 5 年多时间，共接待游客 120 万人次，成为宣传蔚县文化的窗口。2020年7月，蔚县博物馆获评国家二级博物馆。 李新威至今记得一位北京的游客参观完博物馆后在留言板上写下的留言：蔚州人勤劳、淳朴、善良，秉承蔚代历史，确实能担当起“人文蔚起”的称号。《代蔚长歌》陈列，无论从历史考证，还是工程承建，都给人以惊喜，在中华大地县级，甚至是地市级都是难得一见的博物馆，必定给蔚州人留下异常宝贵的财富。代蔚长歌，千年大计！ ▲全国文保单位蔚县玉皇阁
一名文化遗产守护者
“如今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这些保护下来的文物利用起来，让它们不仅创造社会价值、经济价值，还能更好地为社会发展服务。”李新威有了新的梦想。 2015 年 5 月，河北省幽居寺塔石佛暨佛塔宝藏艺术展在台湾高雄佛光山佛陀纪念馆展出，展出的 54 件（套）佛教精品文物中，有 19 件（套）来自蔚县博物馆。 从 2001 年到 2021 年，李新威先后主持编制、实施国家级、省级重要文物保护工程 124 项，争取到国家、省级文物保护专项资金 2.5 亿多元，极大地改变了蔚县文物保护现状，推动了蔚县文物事业的发展。 李新威积极推进文物安全3个责任体系落到实处，组织起草《蔚县文物保护管理办法》《蔚县古村堡保护管理办法》并公布实施，积极配合各级公安机关开展打击文物犯罪专项行动，认真落实文物执法巡查制度，全面提高了蔚县文物保护、消防、防雷以及安全防范级别和整体保护水平。 2010 年到 2019 年，李新威先后组织《蔚县剪纸展览》分别在中国农展馆、河北美术馆、中国大剧院、北京世纪坛等地进行宣传展览。2013 年受文化部委派，赴法国巴黎、德国柏林、西班牙马德里等中国文化中心参展。北京冬奥会期间，多次在崇礼举办展览。 同时，李新威和团队与京津冀等地专业研究院所合作，对蔚县的众多文物遗存做了大量的田野调查和文献分析整理工作，相继出版了《蔚县碑铭辑录》《蔚县古戏楼》《河北传统古村堡图典—蔚县卷》《蔚州文物珍藏》《蔚州寺庙壁画》《千年古韵—蔚州城》《河北省民俗文化丛书—蔚县剪纸》等专著，为研究蔚县历史提供了有价值的资料。 河北蔚县究竟有多少古建和文物？李新威闭着眼睛就可以告诉你，这片土地上每一处文物点、每一件文物的来龙去脉和前世今生。 李新威是谁？“我就是一个最基层的文化遗产守护者。”
出品：民生周刊（ID：msweekly）新媒体部
原文刊载于2022年第10 11期《民生周刊》杂志
原标题：《小县城有座国家二级博物馆》
□ 《民生周刊》记者 畅婉洁 徐英子
责任编辑：刘烨烨
主编：崔靖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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