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裔法国雕塑家、画家和诗人让·阿尔普认为,“康定斯基是宇宙的征服者。在他的画中,没有静物的痕迹,只有肆意挥洒的笔触。他从漆黑的睡梦中唤醒了绘画里的重重阴影。”
《任性》 1930年 布面油彩画 高:40.5厘米 宽:56厘米 鹿特丹 博曼斯美术馆
《轻》 1930年 板面瓷漆画 高:69厘米 宽:48厘米 巴黎 蓬皮杜艺术中心 国立现代艺术博物馆
《轻》和《角线》这两幅画创作于1930年,其共同点是:对形态进行了极简处理,省略了多余的细枝末节,保留着向上运动的力量感,同时求得线条和图案之间的平衡。在浅蓝色的背景上,多多少少还可见到具有微调作用的更浅的长线。艺术家(当时还像克利一样尝试了喷涂技术)极为细致地布置了自己绘画语言里的图形元素:线条、圆圈、涡卷状花纹。《轻》似乎像音乐般自带韵律动感,如中断的高音谱号、键盘、口琴,而《角线》则突出了尖锐的特征,像是书法一样,朝上的小三角形增加了视觉上的协同感。当然,看似随性的图案布置并不是巧合,就像《轻》中那条上升线旁边的三条短线,或者《角线》里那条穿过红色圆圈的黑线所表现出的力量感一样。
卡尔·布劳斯菲尔德 《飞燕草》 1928年 《自然界的艺术形式》里的摄影作品
至于《构图IX》,这幅画完美地诠释了马塞尔·布里昂在1960年发表的一篇短文:“人们认为画家正在寻找一种流动性的介质,它好像具有最敏感、最难收放、最费解的形态,可以毫不费力地被肆意发挥。它就像一种被极度稀释的液体,其色彩的明亮程度精妙地让人难以置信。这种‘介质’具有一种重要特性,即不会对观众和绘画形式之间的交流造成任何障碍。”
《构图IX》 1936年 布面油彩 画高:113.5厘米宽:195厘米 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国立现代艺术博物馆
《随意的形状》 1937年 布面油彩 画高:88.9厘米 宽:116.3厘米 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
这种神秘的生物意象可以看作是艺术家的一种乐观主义想法——他认为,在不久的将来,复兴和再生是会实现的。自从1933年定居巴黎以来,康定斯基的造型艺术便开始脱胎换骨,他大量借鉴生物的变形,从而回归到了某种形式的自然主义。
《居高临下的曲线》在发白的背景上,朦胧的表面和几何的形状逐渐成形,但所有的一切都被吸入彩色的旋风之中,直指画布的中央。在画面左上角的边线附近,一个黑色矩形——相对于旋风中的物体而言,似乎正在下沉。这样复杂的结构反映了此时康定斯基表达“复调音乐”的愿望。在职业生涯的最后几年中,他的作品引入了各种生物图案,进一步发展了他的绘画风格。
《居高临下的曲线》(局部) 1936年 布面油彩画 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
在包豪斯时,康定斯基就从技术专著和百科全书中挑选翻印的图案作为授课材料。在他最后的作品中,我们依然能看到他最爱的几何元素,比如圆形和网格,但这些形状此时让人想到的是改变和新生。我们注意到,画面右侧有一段阶梯,强化了复调音乐游戏的神秘感。阶梯不通往任何地方,也许是上升到更高精神层面的象征。对于康定斯基来说,这幅画是他在巴黎期间最重要的作品之一。
《蓝色弧形》 1938年 米兰私人收藏
《甜蜜的契机》 1931年 木板油彩 画高:99.5厘米 宽:99厘米 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分组》 1937年 布面油彩画 高:146厘米 宽:89厘米 斯德哥尔摩 现代艺术博物馆
1937年的《分组》标志着画家跨出了决定性的一步:几乎发展到了不理性程度的有趣本能,以及近乎超现实主义的符号语言,打破了创作的外在理论要求。于是,康定斯基似乎又回归到“浪漫”、甚至有些神秘的趣味中:平静而舒缓的蓝色占据了整个画面,小动物们(如昆虫、甲壳类动物)则无拘无束地游走于其中。
《再》 1940年 布面油彩画 伯尔尼伯尔尼美术馆
《绽放》 1943年 板面综合媒材 高:42厘米 宽:58厘米 私人收藏
1943年创作的《绽放》,一束巨大的光束从画布顶端照射下来,一轮红日高悬其上;光束左侧,各种不规则形状相互交错,坠入黑色深渊;右侧,两条简单的线条在黑色底上勾勒出双重蔓藤式花纹。画面下方,光束尽头的狭窄“峡谷”中,一尊塑像傲然立在连接左右两团黑色的拱形上。这些几何形状和生物形态组合起来,创造出颇有韵律感的构图,它们似乎是在原始生命力的驱动下,从黑黄色的背景中迸发出来。这是画家最后的作品之一,而要想真实地描述它,就必须记住画家曾在1935年说过的话:“对我来说,重要的是讲述我的梦。”这一年,他画了一幅铅笔习作,着重突出了线条和不同元素在构图中的分布。虽然这些形状和线条都经过了几何般精密的计算,但赋予画作意义的却是色彩——在特殊光线的照射下,这些色彩似乎得到了升华。实际上,康定斯基曾说过,巴黎的光线“极其丰富”,并让他想起了莫斯科。
《方格丝带》 1944年 布面水粉和油彩画 高:42厘米 宽:58厘米 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
1944年创作的《方格丝带》, 图中的七种元素似乎来自被黑夜笼罩的宇宙冥间,它们一起漂浮在无边的空间里。上升的梯子、变形的棋盘、车轮和辐条占据了画面的中心位置;在左边,有一个生物形象和一个蚯蚓形状;右边,有一个粉红色的正方形,还有一个立在微小生物上的狭长尖头形。这些元素的分布既非巧合,也非偶然。不过,尽管这幅画如同数学般严密,但仍是因为色彩才具有了意义。康定斯基曾说过,绘画中,重要的是画家“能够精妙地平衡色彩,并利用一切方法让色彩成为作品诞生时的决定性力量”。
(本文原标题为《生物形态》,全文原刊于纸上美术馆系列《康定斯基:抽象艺术的诞生》,中国国家地理·图书,北京联合出版有限公司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