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式分期下的新史叙述:晚清“中国近世史”的缘起及其影响私家历史澎湃新闻

近代分科以来,“中国近代史”的形成和发展,无论对学术还是中国社会,都是件影响深远的大事。在其概念和学科的形成过程中,历史分期和“中国近世史”观念是至关重要的。其中的历史分期,受到近代西方和日本的深刻影响。近代历史分期观念的引入应用,加以对近世历史的重视和反思,使“中国近世史”逐渐生成,为“中国近代史”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1881年6月,李鸿章视察唐山到胥各庄铁路

分期•进化•日本

对历史分期,中国传统典籍已有类似的提法。如韩非在《五蠹》中有上古、中古、近古和当今的四期阐释。司马迁、颜师古、张彦远和盛熙明的著作中,也有类似表示时限的说法。不过这些提法却有一定的时间相对性和模糊性。韩非所称“近世”已成后人之“上古”,而清人昭梿在《啸亭杂录》中多以“近世”指清朝。类似说法随时代而变动,差别甚大,难以用于历史著述。

传统中国史学著述多重通史或断代。前者因时间连续,很难分期展示宏观历史的阶段性演化;后者以皇朝为限,着眼于人事兴替与典章制度,且都不涉及社会形态及性质的转变。因此古代中国并没有以近代分期观念为指导的历史著述。尽管如此,相关表示历史时间阶段的提法,却为引进域外历史分期概念提供了一定基础。

十九世纪前后,欧洲东方学家已将近代分期观念用于中国史著述。这些实践在中西交流中以传教士为载体得到进一步展开。相比西人的努力,明治日本学者借用历史分期观念所进行东洋(中国)史撰述,对清末中国产生了深远影响。

相关尝试以那珂通世、市村瓒次郎和桑原騭藏的著作为代表。1890年,那珂的《中国通史》分中国史为上世、中世和近世三段,上世史为“唐尧、三代、春秋战国”,中世史分“秦汉三国至晋并吴”、“晋南北朝隋唐”、“五代辽宋(至宁宗开禧中)金(至章宗末年)”三期,近世史也分“自蒙古始兴至元惠宗北迁”、“自明太祖至毅宗时(清太宗时)”和“自清世祖时(明帝由松时)至今”三期。1894年,市村的《中国史要》以古代史、上世史、中世史、近世史和今代史五段,对应开辟到秦并吞六国、秦到隋统一、隋到宋亡、元统一到清道光年间、道光以后。1898年,桑原在《中等东洋史》(此书在中国改称《东洋史要》)中分上古、中古、近古和近世四期,分别为“汉族充腓时代,谓从太古至秦统一之间”,“汉族全盛时代,谓从秦一统至唐亡,凡千百年间”,“蒙古族极盛时代,专指从五代至明末”,“欧人东渐时代,由前清至现代,凡三百年间”。

三者的划分既有联系,亦有区别。那珂和市村将蒙古兴起或元朝建立视为“近世历史”的开端,桑原则以之为近古。桑原以五代至明末的蒙古极盛时代为近古,已不同于那珂和市村将唐宋视为中世史的处理。他以宋代为近世中国的开端,实际承认中国历史在唐宋之间的重大转变,直接影响到近代日本东洋史“唐宋变革论”的出现。

由此可见,日本学者受西方进化论的影响,肯定西式分期,使其逐渐走出东方传统史学叙述模式,开始尝试展示历史宏观的、阶段性的、线性的演进发展。日本学者以欧西势力进入影响为近世历史肇端,尝试跨越东洋时空范围,从更广的视角认识历史。近世历史自然成为宏观发展的更高层次,重要性与日俱增。河野通之编《最近中国史》时就指出“近世史乘”的重要。石村贞一则称中国“至近代之事,则最与我之今日关系极多”,认为此书不仅可使读者知中国近世之事,更能管窥亚洲大陆的形势沿革。

以上论述引出了“近世”和“近代”的联系。河野和石村的诠释中,“近代”是“近世”的组成部分;市村的“今代”实有后来“近代”之义,是“近世”的最新发展与未来指示;“近世”与“近代”都侧重于东西关系发展中东亚大陆的转变,这也使得后人认识历史分期时,常将二者等同。

受进化思想与现实因素的影响,相关著述经常强调“近世史”的重要意义。1900年,有贺长雄的《近世政治史》以德意志统一为起点,同期其《近世外交史》却以拿破仑战争为起点。这一差异,反映了日本学者对东方相对指称与西方精确界定的调和。甲午后,中国开始大规模学习日本,东学传入并产生巨大影响。国人开始尝试阶段划分本国史,“中国近世史”指称开始出现。叶瀚主张分代论述自秦以来的“成迹”,从清朝开始讲,再反诸古代,并简要介绍西方近百年历史。其“中国近世史”为“自国朝受命起,迄于今”的清代历史。某些演义小说也提及“中国近世史”,涵盖从努尔哈赤开始的清代历史。

日本学者使用历史分期观念时,在欧洲与中国间居于折中调和地位。日本学者撰述实践中采用的分期观念源自欧洲,对应术语却借用中国古代典籍,尝试对欧洲思想进行转化创造,以期符合东亚实际,并在著述模式上突破皇朝断代或通史的传统,勾勒出以中国为主体的东洋(中国)史的阶段性的线性演进历程。在这过程中,日本学者既有对中国历史认识理解的不同,也有对东方传统史学撰述理念与西方近代史学叙述模式的调和,最终逐渐塑造出不同于传统史学的新历史叙述模式。

日本以中国为主体的东洋(中国)史著述,着眼点乃为日本而非中国。这些著述有浓厚的日本关怀,其“中国性”究竟如何,自然成疑。但随着东西思想观念的糅合,以及由此产生的差异也在清末逐渐传入中国,最终影响到国人对历史分期观念的接受和使用。

接受与再创

20世纪初,以留日人员为媒介,历史分期观念逐渐传入中国并产生深远影响。作为新学巨子,梁启超较早接触并使用历史分期,并对国内产生重要影响。1901年,受市村瓒次郎的影响,他称中国上世史为“自黄帝以后以迄秦之统一”的“中国之中国”;中世史为“自秦一统后至清代乾隆之末年”的“亚洲之中国”;近世史为“乾隆末年以至于今日”的“世界之中国”,且“不过是将来史之楔子”。

1903年,日本时期的梁启超

1902年,梁启超在《新史学》中猛烈抨击传统史学“知有陈迹而不知有今务”,并直言西方史家“近世则记载愈详”,而中国“二百六十八年以来之事实,竟无一书可凭借”。此处“近世史”专指称清代,与前说差别很大。

同年,梁启超又在《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中将“近世史”分为“近二百五十年”的“衰落时代”与“今日”的“复兴时代”,以1902年为界划分清代。1904年续写时,他以“界说不甚分明”为由,将“近世之学术”定为“起明亡以讫今日”。此次重写,梁氏可能借助了日本的相关思想资源,从“近世史”中分出以乾嘉以后最近数十年为时限的“最近世”。这就以“近世史”为名进行清代内部的阶段划分。

梁启超对历史分期借鉴使用,既受进化观的影响,以求发展进化的公理公例,也为摆脱传统著述模式,寻求“新史学”的叙述方式。其前后变化说明清末学人接受和借鉴历史分期时,因西学、东学知识背景不同而产生的复杂和混乱。

除了像梁启超等留日学人之努力,清末官方学制变革与教科书编纂等教育实践也有力推动了“近世史”分期观念的传入与应用。

清末教育实践中,以国外译著和自撰新书作为教科书或讲义,成为引入“近世史”分期观念并产生重要影响的关键。清末国人大量翻译日本和欧美书籍作为学堂学校教材之用。1901年4月,袁世凯上奏清廷,指出“惟有译书一法,最为便捷”,应以日本和欧美译本为主,“搜罗印证,汇辑成编,发交京外各学堂,循序购买,以期学术一律,而免分歧”。同年7月20日,张之洞和刘坤一也在“会奏变法自强第三疏”中强调引进日本所译“外国政术、学术之书”的重要性及便利。次年,张之洞奏称应以桑原騭藏的《东洋史要》为本进行讲授。受此影响,日本学者的著作开始被翻译进入清末学堂,历史分期观念,包括对“近世史”的认识也随之传入中国。

除中国史著作外,世界史著作的传入也推动了分期观念的传播。20世纪初有重要影响的世界史著作包括《万国历史》《万国史纲》《世界通史》《迈尔通史》《万国史略》和《世界近世史》等。1902年到1903年,这些书籍基本被翻译为学堂的世界历史教科书。据《学部官报》提要可知,这些著作的分期尤其是“近世史”划分开始被中国人接受并反思。

1904年,《近世世界史》指出分期能显示世界进化历程,开导民众的世界观念。分期标准多样,应以“著名之事实,为之枢轴,为之脉络,以示其真相于千岁之后者”为准绳,故“世界近世史”开端为国土发见和交通开拓之时。以中国融入近代世界为分期标准,对国人理解“近世史”有深远影响。学者推重近世世界史旨在使国人“周知彼国之情状而亦油然兴起其爱吾本国,爱吾种族之思想,以求自强自立而相竞于天演之界也”,表明“近世史”已突破单纯的时间指称。

翻译照用外,学人也以日本著作为本,尝试编纂新教科书。1902年,罗振玉指出教科书编订“宜先译日本书为蓝本而后改修之……若本国之历史、地理,亦必先译东书,师其体例而后自编辑之”,并根据实践效果继续修改编订。清末很多学者编纂教科书时参考桑原和那珂的著作,并借鉴其分期理念。

1902年,柳诒徵借鉴《中国通史》编成《历代史略》,并由江楚编译局和上海中新书局分别在1903年和1906年出版。因那珂只写到宋代,柳诒徵续编元明两代以成完璧。柳氏此举反映对日本学者分期观念的借鉴和使用。1903年,陈庆年又以《东洋史要》为蓝本,编成《中国历史教科书》。此书基本照搬桑原著作,然仅至明末而未及近世。故时论称以汪荣宝《本朝史讲义》接续,可有“两美璧合”之效。之后柳、陈的著作都被学部审定为学堂的历史教科书,影响极为深远,客观上有利于分期观念的传播。

照搬改编固然便利,有人也担心若以《中国通史》和《中国史要》为蓝本,充本国历史教育之数,历史事实难免抑扬失当,甚至使国人忘记祖国。又中国史不同于世界史和东洋史,故应“各自为例,不相袭涉”。

只是在“本国化”的呼声中,历史分期观念不仅继续指导着教科书编订,还成为学者打破皇朝断代著述模式,展现国民精神和民族发展的媒介。许之衡称:“断代一例,尤为史家大惑。断代者,徒为君主易姓之符号,是朝史而非国史也,谓为二十四朝之家谱,又岂过欤。故今后之作史,必不当断代,而不嫌断世(如上古、中古、近古之类),羯以考民族变迁之迹焉”。思想理念的反思与再创,在影响教科书“本国化”编订的同时,也拓展了分期观念的含义。分期观念开始被广泛用于中国通史撰述。

柳诒徵和陈庆年外,其他学者也采用分期观念编纂服务不同学校的教科书或讲义,但存在概念术语与时限差异。这些实践既有对日本学者的吸收借鉴,也尝试“本国化”的创新表达。

对此,时人均有不同的尝试。如陈懋治、吴葆诚、张运礼、沈颐从分期概念、时限甚至内容基本参照《东洋史要》;蒋维乔在名称和时限上大致与桑原相同,但将五代划入中古,显然以五代为唐的延续,视其为中古终结而非近古肇端;章嵚与蒋维乔在分期时限上一致,却在术语上使用远代史、中代史、近代史和最近代史等概念。相关学人的教材和讲义基本延续桑原著作中的分期。

张肇桐以上古、中古、近古、今代对应伏羲至周亡、秦至隋、唐至明、清四阶段,视唐宋为整体,“今代”之名虽同市村,内容却更近桑原。夏曾佑以上古、中古和近古三期,对应“自草昧以至周末”,“自秦至唐”及“自宋至今”,进而细分传疑、化成、极盛、中衰、复盛、退化和更化七段指称“开辟至周初”“周中叶至战国”“秦至三国”“晋至隋”“唐室一代”“五季至宋元明”“国朝二百六十一年”。其划分显然杂糅桑原、市村和那珂的思想。徐念慈等则用太古、上古、中古、近古、近代和现世对应尧舜前、夏至战国、秦至唐末、五代至北宋末、明和满洲初兴到第二次鸦片战争的历史。他们虽借鉴日本学者有关古代的分期术语,其近世历史却使用新概念并划定不同下限。

学人应用历史分期时,既有对日本学者的借鉴吸收,也有立异之处。他们以国人眼光审视中国史的发展演化,在皇朝断代走向宏观阶段演进的新式著述中,并不认为蒙元是能够独立开启新时代的阶段,徐念慈甚至都没提及元代。最重要的是,他们从本国立场出发,借鉴分期观念所代表的叙述模式展开新式中国史撰述,将“中国性”阐释作为关怀和追求。

他们采用分期模式,尝试展示宏观历史演变,蕴含的进化发展思想,已非传统史书教材所能比。而对历史“科学性”的追求,尤其是“钩稽人类之陈迹,以发见其进化之次第,务令首尾相贯,因果毕呈”的尝试,显然为传统史学所未有。

分期观念应用超越传统史学一家一姓的叙述模式,以社会演进展示国家和民族的变迁,提供了重新认识本国史的新角度。在清末国家衰败和民族危机的背景下,这有利世人反思近世历史,从历史经验教训中寻求强国救民之道。新式教科书中的分期应用,展示历史线性的阶段演化,具有教育之外的宣传动员作用,有利于民族精神和时代观念的培养。

清末留日学人也接触到历史分期观念,并认识到近世历史的重要。钱玄同受过较完整的“世界近世史”教育,并引申到中国历史,称“正不知吾国之孙公何日大撞革命之钟,卷三色之旗,以灭虏而朝食,殊为焦盼”。朱希祖接触到“最近史”“近世史”“最近世史”“东洋近时外交史”等概念。这对学人此后的中国历史分期有着重要影响。分期名词用于学术,也反映出当时的近世历史观念,如刘师培的《论近世文学之变迁》《近代汉学变迁论》。他所用的“近世”和“近代”概念所指在时限上基本一致,都是明末清初至当时。以上内容涉及到历史分期和“近世历史”的认识,有利于相关概念的传播和接受。

清末学堂教育和教材中提及的各种“近世史”存在时限差别,若强就同一时限划线,则不同认识和著述中的术语又异。言人人殊和名实难辨的背后,蕴含“近世史”与“最近世史”“近古史”“近代史”“最近代史”“今代史”“本朝史”“近三百年史”之间的复杂关系。“中国近代史”已经出现,其与“近世史”存在时限和内容上的密切联系,却未必是今日相关认识的直接来源。这对“中国近世史”的继续发展和“中国近代史”的形成定型有着长远影响。

以当世观近世

随着中外交流加深与学堂教育开展,历史分期观念输入中国,并用于本国史编纂。“中国近世史”作为中外关系转换的关键,与现实联系紧密,并逐渐演变成涵盖时间、空间、政治、思想的综合概念。其所蕴含的进化发展思想,塑造着国人的历史观,也影响到后人对中国历史宏观的认识。

回顾晚近历史,“中国近世史”寄托了国人现实政治的诉求和未来奋斗的期望,成为激发民众爱国心以救国图强的动力。曹曾涵为《万国史纲》作序时称,历史为使民众产生“爱国家爱种族之思想”,突显强烈的救国图存愿望。时人的国耻史编纂,也意在通过阐释晚近国耻史(尤其是道光以后的历史),激励国民,裨益国民教育。

“中国近世史”在学者著述中有重要地位。夏曾佑言“国朝二百六十一年为更化之期,此期前半,学问政治,集秦以来之大成,后半,世局人心,开秦以来所未有,此盖处秦人成局之已穷,而将转入他局者,故谓之更化期”。其更化期可视为近世史,具有继往开来的转折作用。汪荣宝称:“学者欲知道今日中国变迁之由来,及世界列国对我之大势,则研究近世史为尤要焉。迩来东西史家,常有倒叙之法,即由近世之事实,次第上溯,以至太古。此虽史篇之变体,然其用意,欲使学者先今而后古,详近而略远,以养成应变致用之知识,其诸大雅所不讥也。”他借西方学者的理论和方法阐明近世史的重要及作用。沈颐认为“学者欲知一国变迁所由来,应先研究其史乘。欲知一国最近变迁所由来,应先研究其近世史……则研究近世史乘,以自择其因应之术,尤为事势所不可缓焉”。三者都赋予“中国近世史”以重要意义,却各有侧重。夏曾佑关注承前启后的转变,汪荣宝侧重“应变之用之知识”的养成,沈颐聚焦历史教训中“因应之术”的选择。学理和现实的二元化需求开始展现,并一直影响至今。

北京颐和园的“仁寿殿”,它是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在颐和园居住时朝会大臣、接见外国使节的地方,为园内最主要的政治活动场所,也是中国近代史上变法维新运动的策划地之一

对“中国近世史”的重视也必然涉及清朝的处理。相比民国学人,学者因身处清代,不免对“本朝”细致斟酌。日本学者市村瓒次郎较早以道光为界分清代为近世和今代两段。中国学者或将清代分为不同宏观时段,或直接等同于近世史,或将之视为近世史的一段,并牵涉其内部细分。梁启超以乾隆末为界划分清代,分属中世史和近世史,后又将清代划入近世史,却细分为永历康熙、乾嘉和最近世三段。陈懋治虽以清代为近世史主体,却前后延伸,分满洲兴起至欧人东渐为前纪,清统一至清与日韩关系为近世史,甲午之役后为今纪。汪荣宝划清代为创业至三藩平定的开创期,康熙中至乾隆末的全盛期,嘉庆初以后的忧患期。沈颐继续汪荣宝的划分,以嘉庆初至庚辛之“拳祸”为忧患期,庚辛以为变更期。

清代成为本国学人“中国近世史”阐释的重要部分。这使得国人在思考政治现实时,穷根究源,重新审视近世历史的发展。“以当世观近世”就成为当时社会认识近世历史的重要观念。

而鸦片战争也开始成为展示中国历史剧变的重要分期事件。此后国土割让,权利沦丧,国耻日深,“西力之东侵,遂如洪水猛兽,一发而不可制,而革命潮流,亦与之俱长。专制帝国之命运,盖骎骎告终矣”。清代的整体性因中国史的剧变受到巨大冲击,其在新的叙述模式中出现被分割的可能。

由此引出“中国近世史”与后来的“中国近代史”的关系。从时限标准言,前者确立后者的宏观范围,是后者的形成基础,成为后人将二者等同的重要原因。从中外关系转变出发,“中国近世史”所代表的中国性减弱,世界性增强。以鸦片战争为开端的“中国近代史”,实则成为传统中国与近代中国天然的界限。两者相比,“中国近世史”重在传统思想的一线相连,“中国近代史”则颇有与传统断裂而走向现代世界的意味。

西方、日本和中国三者的近代新式分期应用亦存在冲突与调和。西方近代历史分期是较精确的时间划定,中国传统典籍中类似分期的说法在时限指示上变动不居。作为桥梁的日本,则处于变动不居和精确指示的矛盾之中。日本学者既试图精确指示,又尝试保留某些变动不居的可能。桑原騭藏虽称“钜事之斗现”致“前后之世局”不得不更新,但标准仍为学者所定。如前所述,那珂通世、市村瓒次郎、桑原騭藏,甚至河野通之,实际确立了不同的分期与时限。这些复杂的划定反倒展示了模糊性和相对性的特点。这也影响到清末国人的接受和使用。学者虽开始使用近代精确的分期,认识分歧和划定差异却不无对传统特点的保留。

这也使“中国近世史”在历史分期中面临时限确定的多重标准,是明末中西交通?清朝兴起?抑或鸦片战争?分歧固然源于标准的不统一,更反映传统模糊指称与近代精确划分之间,具体认识的差异与调和。今日海峡两岸对“中国近代史”的内涵外延的不同认识,便是这种折中的遗留。

随着近代新式教育的发展完善,历史分期的精确指示逐渐得到强化和认可。当历史分期与断代史讲授结合,尤其是“中国近代史”的成熟与定型,传统历史分期的模糊性和相对性逐渐淡出,只留下近代实践中发展出来精确指称和具体对应。今日以精确指称和固定时限来认识历史分期,实际上已无法理解传统理念的深意,这一结果可能是清末中日学人未曾想到的。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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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全面提升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学科建设水平——访东北师范大学因此,究竟应该如何划分阶段,关键是要找到划分的标准和依据。 学界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分期的研究,比较有代表性的是龚育之和石仲泉两位专家的观点。他们认为: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与中国共产党的历史进程,从总体上说是同质的。既然如此,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分期,就不能不采用党史的分期”,但这毕竟jvzquC41omyy{7mdwcy/gmz0ep5jpot132711;8;50nuo
11.晏绍祥:70年来中国的世界上古史研究此外,雷海宗还发表多篇文章,就公元纪年、古代历史分期,特别是生产工具与社会形态变革之间联系以及奴隶制等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对后来有关奴隶制和社会性质的争论产生了重要影响。 周一良、吴于廑主编的《世界通史》在当时具有垦荒播种、探幽发微的巨大作用。该书大体确立了中国世界古代史教材的框架,为学者们树起了一jvzq<84kyj4du|s0ep5yull1ulme||ou14632:71v4632:737a;35<6430yivvq
12.民国学界的“欧洲中心主义”历史观民国尤其是南京国民政府时期编纂的中学历史教科书,依据课程标准的规定,普遍将民国以前的中国历史划分为上古、中古、近代三个阶段。用这种欧洲式的三段历史分期法来编纂中国历史教科书的目的,不仅是为了要把中国历史纳入世界历史范畴,更是为了避免在历史教授过程中因中外历史分期的不同而导致学生对理解中国历史产生困惑:“jvzquC41dp{ij7gpw0kew7hp1u~mn8942c;78kj29e:ecBfhgc=gdjk8cfl46m3jvor
13.第1课中华文明起源与早期国家/高效历史学习笔记必修上册【课程标准】 1.1早期中华文明 通过了解石器时代中国境内具有代表性的文化遗存,认识它们与中华文明起源以及私有制、阶级和国家产生的关系。 通过甲骨文、青铜铭文及其他文献记载,了解私有制、阶级和早期国家的起源特征。 【内容概要】 本节主要讲述中国原始社会和中国早期文明的历史梗概。内容涉及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存,以及夏jvzquC41yy}/5?5fqe4dp8ftvkimg89882772@d333987==880nuou
14.中华文史网就政治史研究来说,也是不够全面的。此外,在中国近代历史分期问题上,这一叙事体系不是以社会形态作为划分依据,以 1840—1949 年历史作为中国近代史的研究对象,而是选择 1919 年作为中国近代史的下限,这也是不够科学的,不利于全面了解和把握中国近代历史发展的连续性和发展规律。jvzq<84yyy4ik|yqt{iikwf0pgz0ux165737;3ujv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