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今天,再述此事,除了“纸里包不住火”的道理,似乎还有这样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即是都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因在这中间的态度不一样,当年的执行者们却有了不一样的人生结局——那些在服从命令中打了折的,结局分明好一些,而不折不扣服从的结局就很差了——这也许是一种“天意”,是“天”要军人在一些命令面前要格外懂得分辨大是大非的能力,做一个有头脑的人。如果连好坏善恶都分不清,最终是只要是自己干下的,都会得到报应,跑不跑不了的。
花园口,位于河南省郑州市惠济区北郊17公里处的黄河南岸。古称桃花浦,旧时海滨遍地桃花,春来繁花似锦如花园,民间传说,最早这里并不叫花园口。到了明朝时期,天官许某在这里修建了一座花园,方圆540余亩,种植四季花木,终年盛开不谢,远近男女争往游览观赏。后来黄河南流改道,滔滔洪水,把这座美丽的花园吞没。从此,这里就成了黄河南岸一个渡口,被称之为花园口。
现在,再提起这件事,还得让河南、安徽、江苏等地人民伤心。蒋介石“以水为兵”,面对花园口的突然决堤,日军根本来不及反应,所以大量来不及撤走的汽车、火炮、坦克等重装备都被浸泡在了水中,损失惨重。当时,日军大约有4个师受到花园口决堤的冲击,淹死近万人。但很可惜,过了仅仅4个月,武汉就被从长江东部进攻的日军占领,他本人逃到四川重庆。而花园口决堤事件伤害最大的还是中国百姓!
花园口决口后,黄河水顺着贾鲁河迅速下泄,浩浩荡荡向豫东南流去。据《豫省灾况纪实》记载:堤决之时,波浪翻滚,黄水滔天,声震百里——其悲骇惨痛之状,实有未忍溯想。直到1946年,黄河才回归故道,但在这8年之间,豫东大地饥荒连年、饿殍遍野,差不多成了人间地狱!
更具体一些地说,花园口炸开以后,7年不能合拢,80%-90%的黄河水冲入两条小型河流,最后灌入淮河,流进大海。这条路线称为‘黄泛区’,有400公里长,50-80公里宽,而且河道不固定,淹没了44个县,许多良田7年无法耕种。
至于死了多少人,现在较为可靠的数字是:38万人,是国民政府在黄泛区的统计数字,时间为1938-1947年,其中包括9年之间因水灾、旱灾、蝗灾和风灾直接、间接死亡和失踪人数。
更为详细的细节是:6月4日,日军逼近开封,蒋介石电令:在中牟赵口掘堤,当夜24时放水。但此时春末,黄河水量实在太小,自然出槽困难,对堤坝形不成应有的压力,赵口的两次决堤都告失败。同时,当时指挥部队在冀南豫北阻击日军的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商震,知道此举的危害性,不好好干,使施工进展很慢,再加上施工的都是没有经验的军人,直到6月5日上午才将大堤扒开,因为口门太窄,流了两个钟头后掘开的口门又被冲塌的堤身堵住了。这时,开封已经沦陷,形势非常紧张。掘堤的官兵昼夜不停,还用炸药和地雷进行爆破,但最终也没能把已塌陷阻塞的口门挖开。
到了第二天,即6月6日,国民党39军军长刘和鼎意识到第一次掘堤已告失败,就另派一团,在第一次掘堤点东边30米的地方,第二次开始掘堤。同时,有关方面做好了第三次掘堤的准备。这第三次掘堤的地点,就定在了花园口。6月7日晚上7时,第二次掘堤工程终于完成,但因黄河主流北移,沙洲阻塞了口门,扒口又告失败。这场历史悲剧的主角在花园口出场了。
这第三次掘堤的地点为什么定在了花园口?这是因为十分着急的蒋介石听从了新八师长的建议。新八师师长叫蒋在珍,蒋在珍,1896生,字丕绪,贵州桐梓县官仓乡响水田人。小学毕业后,考入贵州讲武学堂,从此步入军旅生涯,先后任二十五军团长、旅长、师长,军阀混战时期为黔军周西成派系重要成员。其新八师为1938年花园口事件直接执行者。
接受任务后,蒋在珍紧急抽调八百名精壮劳力,昼夜不停地轮流挖掘,在他的手下还有一个具体执行者。这个人叫熊先煜,1913年,字继璜,仡佬族,道真自治县三桥永锡人。幼年时,其父熊鹏飞被四川徐文光、段少清股匪杀害。立志挣脱苦难,远离家乡,投奔正安、贵阳,靠亲友资助上小学、中学。抗日战争爆发后,毅然投笔从戎,入黄埔军校洛阳分校第四期,继入陆军大学第五期。
毕业后,熊先煜曾任国民党军队参谋、参谋主任、处长、团长、49军275师参谋长等职。1938年,他在国民党新八师服役,亲自勘察、指挥了炸黄河大铁桥、花园口决堤等影响抗日战争局势的惊天战事。关于决堤,他在后来有过这样的回忆:
6月6日拂晓时分,因赵口决堤尚未完成,蒋在珍不敢懈怠,赶紧起床,叫我随他一同驱车赶往赵口视察。我向蒋在珍师长谈了我的看法后,蒋大为赞同,立即叫我随他前往郑州,面谒商总司令,由蒋呈报,我在一旁作详细补充……我与蒋师长立即又返回赵口,正与决堤部队长官计议之中,忽接商总司令电话,转达统帅部指示,命令新八师于本部防区内另选地段决堤。蒋在珍命令由我主持决堤工程。受命于危难之际,我当然清楚黄河之水扑向千里平川所造成的严重后果。但是,我同时也清楚,作为一个军人,我只有服从!
熊先煜说,领命后,我即着手准备,于夜里十二时,即率工兵营营长黄映清、马应援,黄河水利委员会专司河堤修防的张国宏段长,乘坐一辆美式敞篷中吉普匆匆赶到花园口,勘察确定决口位置。经过实地勘察,我选定在关帝庙以西约三百米处决堤。此处为黄河的弯曲部分,压力较之直线处为大,容易冲垮河堤。而且从地图上看,待河水从花园口一带涌出,漫过已被日寇占领的开封、中牟、尉氏、通许、扶沟、西华等县境后,便可注入贾鲁河。贾鲁河道,可成为一道天然屏障,减少人民所受之损失。
当我说出我的意见后,用树枝指着铺在地上的地图,询问随同各员有何意见,如没有不同意见就这么定下了。这时,众人神色庄严,泪光朦胧皆不能言。工兵营营长黄映清不待我问他,已经“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举眼向天,热泪长淌。我们全都随他跪了下去,面对着波涛汹涌的黄河,放声大哭。就这样,这群面对黄河大哭的国军士兵们,经过两天两夜苦干,终于使花园口大堤终于露出了缺口!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前面讲述过的灾难了。但蒋介石在其后对此事的处理,多少有些不“厚道”。因为当时炸花园口堤以水为兵是国军一个大秘密,很多人都不知道,便将这件事推给了日本人,并让陈诚参加记者会“坐实”日军飞机炸堤的罪行,《大公报》《申报》等国内具有影响力的大报,都刊登了相关的消息,反而增加我国军民抗日之决心。直到1967年,才被董显光“曝光”出了实情。
董显光于1887年生于浙江宁波,中学毕业后,他应聘到浙江奉化龙津中学教授英文,给蒋介石当过几个月的英文老师。1906年辞职,开始从事报刊编辑工作,1920年始,走上从政道路。抗日战争期间,历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第五部副部长、国民党中宣部副部长,专门负责国际宣传。1947年出任国民政府行政院政务委员兼新闻局长。1949年去台。1967年,他写出了一本叫《蒋总统传》的书,关于花园口,他这样写道:“6月上旬,日军攻陷开封后,中国军队准备执行秘密的策略,就是掘开黄河堤防,以阻遏日军进攻。”
董显光
1981年,蒋介石已经去世了,一个叫魏汝霖的人写了《生平自述》一书,详细地道出了他奉蒋介石之命,“主持”掘堤计划的过程。魏汝霖,1907年出生于河北满城,掘堤时任20集团军总司令部参谋处处长。去台后从事教育工作和战史研究。但他却说:“黄河决口成功……灾区人民扶老携幼,均平安逃至平汉路豫西地带,政府分发大量救济金,非但无任何人员伤亡,即猪狗牛鸡,都随人走避,并无损失。”显然,这与熊先煜在真正掘堤时“举眼向天,热泪长淌”的说法,是有出入的。虽说,有资料显示:在决堤放水时,口门以下邵桥、史家堤、汪家堤和南崔庄这4个村的居民因事先知道决堤及时迁避而无一人伤亡,但这种轻描淡写的粉饰与后来38万人死亡的数字,以及漫长的灾难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呢!
今天,再述此事,除了“纸里包不住火”的道理,似乎还有这样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即是都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因在这中间的态度不一样,当年的执行者们却有了不一样的人生结局——那些在服从命令中打了折的,结局分明好一些,而不折不扣服从的结局就很差了——这也许是一种“天意”,是“天”要军人在一些命令面前要格外懂得分辨大是大非的能力,做一个有头脑的人。如果连好坏善恶都分不清,最终是只要是自己干下的,都会得到报应,跑不跑不了的。
商震,1949年定居日本。1974年和1975年商震曾两次回国观光。1978年,病逝东京,享年90岁。因一生不断追求进步,晚年虽然身在异国他乡却念念不忘祖国,逝世后,骨灰被安葬在八宝山革命公墓。
刘和鼎,因国民党中央通讯社当时曾连续发表日本飞机轰炸河堤的电讯,为其后来编造谎言打下伏笔。1949年去台,1966年被剥夺上将军衔和荣誉称号,隔离审查,于1969年去世。虽说,这与掘堤没有多少关系,但老天依然给了他一个很差的结局。
熊先煜,1949年随部起义,1958年转业地方,曾任重庆市文史馆馆员等职。退休后,与其妻佟亦非合著《冯玉祥的故事》,主编《佟麟阁将军》(佟将军系熊之岳父),编成《芦沟桥抗日诗词选》,著有《白果诗集》等。能有这么好的结局,也许在于他曾在河堤上和那些不愿意掘堤的士兵们,跪过,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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